与此同时,南荒某处人迹罕至的阴煞绝地。
一座完全由黑色巨石垒成的古老祭坛矗立在绝地中心,祭坛周围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灰色煞气,空气中回荡着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嘶嚎。这里,正是幽冥教南荒分坛的一处秘密据点,也是圣使此次临时的栖身之所。
祭坛顶端,圣使的本尊——并非之前投影的阴影,而是一个穿着暗金纹路黑袍、面容笼罩在一层扭曲光晕中的身影——正负手而立。他周身的气息比投影时更加深邃恐怖,仿佛与整个绝地的阴煞之气融为一体。
鬼影如同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躬身禀报:“圣使,青岳门内传来确切消息,李望已定于明日辰时,正式进入幻波古洞‘闭关’。古河、玄因、玉衡以及另外两名金丹长老的行踪也已确认,皆在幻波古洞周边区域活动,布阵痕迹虽极力掩盖,但仍被我们潜伏的‘暗眼’捕捉到一丝端倪。可以确定,他们至少布置了‘九霄御雷仙阵’与‘五行封魔禁’两套高阶阵法。”
圣使笼罩在光晕下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只有冰冷的声音传出:“果然是大手笔。云鹤老儿这次是下了血本,想要将本座一举留下。”
“是否按原计划进行?”鬼影问道。
“计划不变,但细节需调整。”圣使淡淡道,“青岳门想围点打援,本座便给他们来个声东击西,釜底抽薪。”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一缕极其精纯的幽冥死气缠绕:“岩魁那边准备好了吗?”
“岩魁已集结血卫,随时可以发动突袭。”鬼影回答。
“很好。”圣使指尖的幽冥死气骤然凝聚,化作一枚不断旋转的复杂符文,“传令岩魁,明日辰时三刻,待李望进入幻波古洞,阵法注意力被吸引之时,率血卫强攻流云宗!”
鬼影幽蓝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流云宗?此刻流云宗刚刚经历大战,防御空虚,确实是个软柿子。但此举意义何在?分散青岳门注意力?”
“分散注意力只是其一。”圣使冷笑,“流云宗乃青岳门重要盟友,更是南荒正道宗门之一。若在其元气大伤时被屠宗灭门,对南荒正道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更重要的是……厉血魂那个废物虽败,但他残留的血神子本源和战场血气,大部分还淤积在流云宗山门地脉之下。岩魁此行,不仅要杀人,更要借助‘聚血珠’,将那些无主的血气与残魂彻底引爆,化为一场覆盖千里的‘血煞灾云’!”
他手中的幽冥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不祥的光芒:“届时,血煞冲天,怨魂蔽日,整个南荒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过去。青岳门即便想援救,也要掂量掂量幻波古洞这边的变故。而本座……便可趁此良机,亲自去会一会那位身怀重宝的李望,看看他的三碑之力,是否真如厉血魂那废物所说,那般神异!”
“圣使英明!”鬼影躬身,“那丹霞峰那边……”
“丹霞峰的行动照旧,由内应执行。双管齐下,本座倒要看看,云鹤老儿如何应对!”圣使五指猛然合拢,那枚幽冥符文瞬间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煞气中回荡:
“明日,便是青岳门,乃至整个南荒正道,哀嚎的开始!”
夜色愈发深沉,无形的暗流在南荒大地之下汹涌奔腾。青岳门张网以待,幽冥教磨刀霍霍。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投向了那座即将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幽深古洞。
幻波古洞深处,李望选择了一处他颇为熟悉的洞窟作为落脚点。此地并非洞穴最核心险要之处,但空间颇为开阔,数根天然形成的石笋矗立其间,地面相对平整,曾是他当年冲击金丹境时的一处备用场所。更重要的是,此处与古洞天然幻阵的几个节点若即若离,既能借助部分幻阵之力扰乱感知,又不会因过于深入而被地形所困,可谓攻守兼备。
他并未急于伪装疗伤,而是先细致地探查了四周。神识如无形的触手,缓缓扫过每一寸岩壁、每一处阴影,确认并无隐藏的危险或窥探。随后,他袖袍轻拂,七杆仅有手指长短、色泽灰暗的阵旗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没入四周岩壁以及那几根粗大石笋的特定方位。一阵微不可查的灵光波动后,一座小型的“微尘警示阵”已然布成。此阵并无强大防御或攻击之能,却极其敏锐,任何外来的灵力波动或生灵气息触碰到阵法边界,都会立刻被他感知。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李望才在洞窟中央一块较为平滑的青石上盘膝坐下。他并未立刻运转功法制造“疗伤”假象,而是先闭上双眼,调整呼吸,让心神彻底沉静下来。《混元衍道经》的心法在体内如同溪流般自然运转,不疾不徐。他并未刻意吸纳外界灵气,而是尝试将自身的气息、神识,与这幻波古洞独有的环境——那弥漫的淡淡雾气、地底深处传来的微弱灵脉波动、以及天然幻阵流转的隐晦韵律——缓缓交融。
这是一种近乎“天人合一”的初步尝试,虽远未达到那般境界,却足以让他的感知在短时间内提升到极致,对周遭环境的任何细微变化都了然于心。此刻的他,不再仅仅是一个等待猎物的诱饵,更像一个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潜伏者,静心凝神,等待着雷霆一击时机的到来。
洞外,沉幽谷死寂依旧。夜色正在缓缓褪去,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但山谷内依旧被浓厚的阴影和雾气笼罩。若有精研阵法的高人在此,以神识细细体悟,便能察觉到那弥漫在空气中、几乎与山石草木、雾气流岚完美融为一体的肃杀剑意与隐晦雷威。那并非张扬的力量,而是如同蛰伏的洪荒巨兽收敛了爪牙,将致命的气息深深内蕴,只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瞬间,才会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古河真人及其余四位金丹长老,显然已与“九霄御雷仙阵”、“五行封魔禁”这两套杀阵达到了人阵合一的境界。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
青岳门,丹霞峰。
晨曦微露,玄丹真人已立于丹房之外的白玉栏杆前。他手中捧着一卷丹经,看似在借着晨光阅读,实则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大网,笼罩了整个丹霞峰的核心区域。峰内弟子们已然开始一天的忙碌,搬运药材、清理丹炉、切磋控火之术,一切看似井然有序。但玄丹真人的心神,却紧紧绷着,留意着任何一丝偏离常态的灵力波动,或是某个弟子眼神中可能闪过的异样。他深知,圣使若要破坏“解药”的炼制,丹霞峰这个“病灶”所在,必然是其目标之一。
与此同时,执法堂深处,数道如同融入阴影的身影,在得到古河真人最后的传讯符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宗门。他们的目标明确——赵乾的洞府,以及几个经由张嵩暗中指认、或是执法堂长期监控的可疑联络点。既然最大的鱼儿已经游近钓钩,这些潜藏在水底的“小虾米”,也该到了彻底清理的时候,以免在关键时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