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岳门,丹霞峰洞府。
李望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归于深潭般的平静。经过数日的精心调养,以及与《混元碑章》传承的进一步契合,他因强行催动三碑虚影而造成的亏空已基本弥补,状态甚至比流云宗之战前更胜一筹。那层刻意维持的“伤势”表象之下,是愈发凝练的混沌法力和对碑片之力更深层次的感悟。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幻波古洞的方向。夜色依旧深沉,但他能隐约感觉到,那片沉寂的幽谷之中,正有无数隐晦的灵力丝线在悄然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古河师叔他们的布置,应该接近完成了。
“圣使……”李望低声念着这个称谓,脑海中浮现出矿洞外那遮天蔽日的魔影,以及厉血魂提及此人时那隐含的忌惮与野心。“此次,你当真会亲自前来吗?”
他并非盲目自信。流云宗一战,他动用三碑虚影之力,虽未暴露根本,但那独特的混沌与镇压气息,对于一直觊觎碑片的幽冥教高层而言,无异于黑暗中的明灯。对方既然能策划“蚀心计划”如此深远的阴谋,必然也能看出青岳门此番布局的意图。但正如云鹤掌门所言,这是阳谋。蚀心丹解药关乎幽冥教南荒布局的根基,而碑片更是总坛志在必得之物。这两样,足以让那位圣使明知山有虎,也偏向虎山行。
“关键在于,他会以何种方式‘闯山’。”李望眼神微凝。强攻幻波古洞,陷入阵法围困,是最下乘的选择。以那圣使的狡诈,必然另有手段。赵乾……丹霞峰……甚至宗门内可能存在的其他暗子,都可能成为他利用的棋子。
“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李望心念一动,一枚古朴的玉简出现在他手中,正是自己记载《混元碑章》“小混元镇界阵”的玉简。他将神识沉入其中,再次温习这门发挥重要作用的阵法。与厉血魂一战,若非三碑镇世.虚阵,他恐怕早已落败。面对可能更厉害的圣使,这门阵法至关重要,这次需要好好使用这门阵法。
同时,他再次检查了自身的所有底牌:混元剑丸嗡鸣,蓄势待发;几枚精心炼制的法则雏丹安静地躺在储物戒角落,包括那枚危险的“腐毒丹”;丹田内,三块碑片沉浮,与中央的混元金丹交相辉映,彼此间的联系比以往更加紧密,仿佛一个微缩的、初生的混沌宇宙。
他有一种预感,此次幻波古洞之战,将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凶险。但这股压力,也让他道心深处那丝不屈的战意,燃烧得更加炽烈。
数日后,青岳门内,关于李望长老因旧伤复发,欲前往幻波古洞闭关疗伤寻求突破的消息,开始在小范围内悄然流传。有弟子信誓旦旦地说见到李望长老气息虚浮,面色不佳;也有人议论幻波古洞环境特殊,确有疗伤奇效,但亦伴随风险。
李望的洞府之外,也明显加强了守卫,谢绝寻常访客,更坐实了其“伤势”不容乐观。
这一切,自然都通过张嵩之口,“证实”到了赵乾耳中。
赵乾心中大定,一边催促张嵩加紧打探丹霞峰“解药”进度,一边耐心等待着李望动身的具体时日,并将这些信息源源不断地通过那隐秘祭坛传递给圣使。
而丹霞峰上,玄丹真人亦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他亲自下令,调集了一批珍稀的安神、净心类药材入库,并召集了几名绝对可靠的核心丹师,频繁出入其炼丹密室,对外宣称是研究一种新的丹药,实则是在演练如何将“清心净灵丹即将量产”这出戏演得逼真。整个丹霞峰,弥漫着一种外松内紧的忙碌气氛。
暗流,在青岳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愈发汹涌。
这一日,李望洞府禁制开启,他身着常服,面色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苍白,对值守弟子吩咐了几句,随即化作一道并不算迅疾的遁光,朝着宗门之外的幻波古洞方向而去。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开。
几乎在李望动身的同时,深藏密林洞窟中的赵乾,收到了张嵩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最后确认信息。他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立刻启动了那漆黑祭坛。
“圣使,李望前往幻波古洞!”
“知道了。”
圣使的回应简短而冰冷。但赵乾能感觉到,虚空另一端那压抑不住的杀意与贪婪,已然沸腾。
青岳门,主峰之巅。
云鹤真人凭栏远眺,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云雾,落在了那遥远的天际。他身后,古河真人的身影悄然浮现。
“都安排好了?”云鹤真人并未回头。
“嗯。”古河真人点头,“幻波古洞内外,九霄御雷仙阵与五行封魔禁已布置完毕,由我亲自坐镇中枢,另有四名金丹长老潜伏在侧。只要那圣使踏入,便休想轻易脱身。”
“李望那边……”
“他已出发。此子心志之坚,实力之深,远超同侪,当可自保。况且,他也是最重要的诱饵,必须真实。”古河真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与凝重。
云鹤真人沉默片刻,缓缓道:“此战,关乎宗门气运。务必……功成。”
“必不辱命!”古河真人肃然拱手,身形再次消散。
云鹤真人收回目光,望向脚下绵延的宗门建筑,芸芸弟子尚不知一场金丹顶层的对决即将爆发。他轻轻叹息一声,袖中的手掌缓缓握紧。所有的布局都已就位,现在,只等那位隐藏在幕后的幽冥圣使,亲自登场,踏入这为他精心准备的……葬身之地!
幻波古洞,幽深依旧。洞口缭绕的云雾,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李望的遁光在山前落下,他回首望了一眼青岳门的方向,眼神平静无波,随即毅然转身,步入了那熟悉的古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