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华听完，一跺脚，一副家底快被败光了的表情。
“我的张总工！您这是什么话！”他往前抢了一步，“科研，那是人堆出来的！是钱烧出来的！您看看我们这儿，连您算上，十五个人，平均年龄四十八！再过两年，我这把老骨头就得滚回家抱孙子了！谁给您拧螺丝？谁给您焊电路板？”
他嗓门一大，周围人刚笑开的脸，又都耷拉了下去。
是啊，钱是有了，可E组早就被掏空了。
角落里的小刘也跟着小声嘀咕：“高主任说得对，张总工，我们组连个正经的结构力学工程师都没有，每次都得去跟A组借人，跟三孙子似的看人脸色。”
高志华立刻接上话茬，对着张勤，就差把心掏出来了。
“所以啊，张总工，您现在就是咱们E组的定海神针！金口玉言！跟上面要几个人，那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他搓着手，满脸写满了期待。
“您大笔一挥，申请一批年轻力壮的博士硕士！不然这四个亿的项目，真能把我们这十几把老骨头，活活累死在实验台上！”
张勤看着他，又扫过周围那一双双眼睛。
人员配置，是项目启动的第一要素。
但她对中心的人员结构不熟，贸然指定，效率低，还容易出错。
“高主任。”张勤笑着开口，“项目已经批复，您是项目的第一负责人。需要哪些领域的人才，缺多少人，您比我更清楚。”
她把问题直接抛了回去。
“整理一份详细的人员需求报告，提交上去。专业对口，理由充分，上面没有理由不批。”
高志华愣住了。
他本想借这尊大佛的“神力”，没想到皮球又被踢了回来。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
“我相信您的专业判断。”张勤补了一句。
高志华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看着张勤那双真诚的眼睛，心里那点小九九瞬间熄火。人家这是信任他，尊重他的专业能力。他要是再推三阻四，就显得不是个东西了。
“好嘞！”高志华一拍大腿，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张总工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今天就算不睡觉，也把这报告给您写出来！”
说完，他转身就冲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当天下午，一份罗列了结构力学、流体动力学、智能控制三个方向，共计十三名顶尖人才的申请报告，通过高志华的内部账号，提交到了中心的人事系统。
报告提交。
高志华点了根烟，瘫在椅子上。
一个星期，这是最快的了。他心里盘算着，这报告怎么也得在人事和军工处那边转一圈。
然而，他一根烟还没抽到一半。
电脑屏幕右下角，一个绿色的弹窗跳了出来。
【您的“E组专项人才引进申请”已审批通过。】
高志华手里的烟，直接掉在裤子上，烫出了一个焦黑的小洞。
幻觉。
一定是幻觉。
他关掉弹窗，刷新页面，重新登录。
已办结事项里，那份申请报告的状态，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两个字：【同意】。
从提交到通过，用时，七分二十秒。
高志华拿起桌上内线电话，手都在抖。他拨通了军工处负责人苏元昌的号码。
“老苏！”电话一通，高志华就激动起来了，“你小子可以啊！转性了？我的人才报告，七分钟就给我批了？以前你卡我一个月的时候，那副嘴脸我可还记着呢！”
电话那头，苏元昌嗤笑一声。
“高志华，搞清楚。我不是给你面子，我是给张勤面子。”
“你们以前那些项目，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烧钱的无底洞！我凭什么给你们批？”
“这张勤不一样。”苏元昌继续道，“她主导的所有科研项目，从立项到出成果，成功率，百分之百。钱不给她，给谁？”
“她现在去了你那个鸟不拉屎的E组，是你们祖坟冒了青烟！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高志华握着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
“成功率……百分之百？”他喃喃自语，“张勤？她才二十四岁！”
“二十四岁怎么了？”苏元昌在电话那头又是一声嗤笑，“她的档案是S级保密，我只告诉你一句，人家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在为国家挣钱了。”
“行了，废话少说。通知你一声，从这个月开始，你们E组全体人员，工资、奖金，翻倍。首长的意思，别亏待了功臣。”
“你手底下那帮人，跟着你喝了十年西北风，也该吃顿肉了。”
苏元昌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忙音，上高中……搞科研……工资奖金翻倍……
几个词在他脑子里瞬间整理出来了一条故事线。
他终于明白了。
空降来的不是财神爷。
是科研之神本尊下凡了！
高志华放下电话，冲出办公室。
“张总工！”
他这一声喊得太大，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张勤从一份关于“端羟基聚丁二烯推进剂”的旧报告里抬起头，看向他。
高志华二话不说，直接从旁边拖过来一把椅子，按着张勤的肩膀让她坐下。
“张总工，您必须当这个副主任！”
他的态度坚决。
“我不是为了让您管事！您什么都不用管！”
他指了指自己那间办公室，又指了指张勤桌上那堆从铁箱里拿出来的“废纸”。
“我们中心的资料库，分权限！我是主任，也只能看b级以下的资料！”
“您现在这个总工身份，权限跟我一样！可您要搞的，是能颠覆战局的东西！那些最核心的A级，甚至S级的实验数据，您看不到，那不是抓瞎吗！”
“您当了副主任，权限就能提到A级！很多事情，就不用再通过我！您想看什么，想调什么，一句话的事！”
高志华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张勤沉默了。
权限。
这确实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旁边的小刘和一群老研究员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劝着。
“是啊，张总工！高主任说得对！”
“您就当了吧！我们都听您的！”
张勤看着眼前这些瞬间变得无比热情的脸，最终点了点头。
“好。”
“但是，我只负责科研相关的工作。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管。”
“好嘞！没问题！必须的！”高志华激动得搓着手，“您就等好吧！”
“我现在就去找鲁老！把您的人事任命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