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看着高志华。
她走上前,抱起那个沉重的铁箱。
“高主任,谢谢您。”
张勤抱着箱子,转身,对着高志华点了点头。
“我不会让您失望。”
说完,她抱着那个装满“垃圾”和“废纸”的铁箱,走出了办公室。
高志华看着她的背影,叼着烟,没说话,重重地吸了一口。
张勤回到角落的办公桌,将铁箱放在地上,一声闷响。
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拿起了桌上那份签好字的报告。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秦月荣和汪淑英正等在那里。
“张总工。”
张勤将报告递给秦月荣。
“通过S级加密渠道,直接递交鲁老和首长。”
秦月荣接过报告,敬礼,转身快步离去。
接下来的三天,E组实验楼里,空气中都充满了急躁的气息。
高志华成了楼里最焦躁的人。
他一天能在走廊里走上二十个来回,抽掉三包烟,看见谁都想骂。
他等着上面的电话,等着那通劈头盖脸的训斥。
可什么都没有。
电话机安静得像块石头。
这种安静,比暴风雨更让人心慌。
他甚至觉得,上面可能已经懒得骂他,准备直接把E组这个番号划掉了。
而张勤,完全不受影响。
她把铁箱里的报告一本本拿出来,摊在桌上。
她看得极其专注,时不时在自己的加密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
E组所有人都用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
这个新来的总工,好像真的打算用这些被枪毙了无数次的方案,去申请那笔天文数字的经费。
她疯了。
高志华也这么觉得。
他看着张勤平静的样子,心里的火越烧越旺,最后又化为一声长叹。
算了,由她去吧。
反正E组目前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还能怎么样。
第三天下午。
一辆中心牌照的电瓶车,悄无声息地停在E组实验楼门口。
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干事,拿着牛皮纸文件袋,快步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高志华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高主任,您的文件。”
高志华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以为是处分通知。
他冲过去,一把抢过文件袋,手指颤抖地撕开封条。
他抽出一叠纸。
最上面一张,是红头文件。
他盯着上面的黑体字,人僵住了。
【关于批准“猎鹰”项目重启暨饱和攻击战术理论应用专项经费的批复】
批了?
高志华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熬夜太多,眼花了。
他继续往下看。
【……经中心党委会及上级专项小组联合审议,一致认为该方案具备极高的战略价值与可行性……】
【……特批复项目启动资金:肆亿圆整。】
高志华的呼吸立马变得急促了起来。
肆……亿?
他反复看了三遍那个大写的“肆”字,又去数后面的零。
一个,两个……八个零!
申请两个亿,批了四个亿?
【……所需特种合金材料、高能燃料及进口芯片,已列入总后特级采购清单,预计一个月内全部到位……】
文件从他手里滑了下去。
他整个人晃了一下,扶住了门框。
整个办公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满了人。
那个叫小刘的年轻人,壮着胆子捡起地上的文件。
他看清上面的内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批了!批了!四个亿!!”
整个E组实验楼,瞬间热闹了起来。
“我操!真的假的!”
“四个亿?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一个月!材料一个月就到?这是神仙速度吧!”
一群平均年龄快五十岁的老研究员,激动得像一群孩子,互相拍着后背,有人直接哭了。
高志华在一片嘈杂中,慢慢转过身。
他的视线穿过狂喜的人群,落在那个从始至终都坐在角落,安静看资料的年轻女孩身上。
他拨开人群,走到张勤面前。
E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跟着他围了过去。
“小张……”高志华开口。“你跟我说句实话。”
他凑近了,压低了声音。
“你爹……是不是首长?”
张勤看着他,摇了摇头。
“不对!”高志华自己否定了,“首长不姓张!”
他一拍大腿。
“你跟你妈姓!”
张勤看着他魔怔的样子有些可爱。
“没有。”
她笑着回答。
“高主任,我爸妈都是普通人啊。”
高志华彻底懵了。
旁边的小刘忍不住插了一句。
“可是张工,我前几天看见了,您……您有两个助理,还有一个警卫员!每天专车接送!”
高志华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两个助理?一个警卫员?这她妈是什么配置?”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劈了。
“我,高志华,E组主任!在这儿熬了十年!就一个小刘!他还得跟着我一起科研,拧螺丝!”
他绕着张勤走了两圈,伸着脖子看她。
“小张啊,你……你来这儿之前,到底是干啥的?”
张勤想了想。
“研究了很多东西。”
“给国家挣了几千亿吧。”
高志华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张着嘴,保持着那个悲愤的姿势,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他脸上的肌肉开始剧烈抽搐。
他直接对着张勤,九十度弯腰鞠躬。
“我的张总工!我的亲姑奶奶!”
他声音都变了。
“您……您怎么不早说啊!”
张勤被他这一下搞得后退了半步。
她解释道。
“鲁老说,让我忘了以前的身份。”
“忘?忘个屁!”高志华直起腰,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清脆响亮。
“鲁老那是跟您客气!您是什么身份?您是财神爷啊!”
他搓着手,凑到张勤身边。
“那个……张总工,您看……”
他指了指自己办公室主任那把椅子。
“您想当主任吗?”
张勤看着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脸,摇了摇头。
“不想。”
她回答得很干脆。
“要管的事情太多了。”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搞科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