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早有预料，却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
是因为无法避免？无法告知？
还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
这样的疑惑困扰着在场所有人，他们无从猜测沈霖的用意。
现在唯一的线索或许只剩下一张莫名整洁的床铺。
以及一句黑暗。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这么多人堵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米蕾娜再次劝说众人离开。
“放心，老师会尽快找到他的。”
见几人还是不情不愿，米蕾娜不再委婉，“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遇上危险，先回去吧，现在齐黎正在帮我代课。”
她意味深长地睨了几人一眼，“你们不是很喜欢这位老师吗。”
都已经被这么说了，林亦等人自然不可能再强行留下，但他们也没有听话地回到教室。
走出宿舍楼，林亦拎住铭瑄后领，“昨天你有感知到危险吗？”
被怀疑为诱因，铭瑄搂紧笔记本，“没有，沈霖的失踪不是因为我的异能。”
所以真的是因为他能预知未来？
沈霖到底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听到路雅心接话，林亦才意识到自己把内心的恼怒说了出口。
他猛地看向路雅心，“你想说什么？”
忽然对上令人惊惧的血瞳，路雅心倏地拽紧裙摆，没让自己不堪地退后。
她没有躲闪，“毕竟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在沈霖眼中的未来是以什么形式呈现。”
“有没有可能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画面，就像铭瑄所说的，他只看到了一片黑暗，其余的情报他一概不知。”
这是个合理的解释，可依然说不通。
“那么他为什么能确定他是在昨天晚上那个时间段失踪？”
这确实说不通，路雅心咬了下下唇，没能想出答案。
“有没有可能，”始终与三人格格不入，阿发斯站在远离林亦和铭瑄两人的角落，默默举手。
“是因为我？”
被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阿发斯缩了下脑袋，“因为昨晚我不在宿舍，他是看到了自己会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陷入黑暗。”
林亦上前一步，“你什么时候和他说你不回宿舍的？”
阿发斯想了下，蓝眸微闪，“应该是昨天早上，我和他说过我今天可能会睡在维特宿舍。”
路雅心灵光一闪，“有没有可能当初和铭瑄说他只看到黑暗的时候他也以为课上那场意外就是他预知到的未来。”
“直到昨天他才看到更准确的未来。”
这样一来，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为什么沈霖不告诉他们自己会有危险？
“或许是因为他害怕我们也受到伤害，”铭瑄扣在笔记本两边的指尖微微泛白，“因为他不清楚他究竟会碰到什么。”
路雅心不解，“可是他可以告诉老师啊？”
“如果老师不可信呢？”早在扬子余说出他的猜测时，林亦就察觉到这一点。
“如果他看到的黑暗存在于学院之中，那么他就能明白，绑走他的人是学校的人。”
也正因此他无法相信任何人，也害怕他们受到伤害。
理顺这一切，林亦能肯定，“沈霖应该还在学校。”
“真聪明啊。”
宿舍楼地下仓库内，沈霖叼着从维特宿舍顺来的棒棒糖。
盘腿坐在并不舒服的手术台上，悠然透过阿发斯的视角观看主角团努力寻找线索。
“只可惜好不容易找到的秘密场所，这么快就得暴露了。”
糖精过盛的甜味在口腔蔓延扩散，除了甜感知不到多余的味道。
不好吃。
一口咬碎糖块，沈霖含糊不清地惋惜，“还没为阿发斯和格柠检查身体，真浪费。”
“系统，莱亚身体数据分析搞定了吗？”
明明请求的时候像只粘人的野猫，现在使唤做事活像是恃宠而骄的家养宠物。
系统默默把数据分析展现在电子屏上。
翻阅中途，沈霖好奇，“系统你能跑去莱亚那边帮忙吗？或者说你能看到莱亚那边的景象吗？”
[不能]
即便是系统也难以抵抗沈霖庞大杂乱的记忆洪流，它只能蜗居在属于沈霖本体的独立意识之中。
“哼嗯。”
沈霖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翻看起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分析报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主异能的缘故，光从基本身体指标和脏器来看，莱亚和常人无异。
哦，和正常死人无异。
看来他需要的是真正异化的异能者。
沈霖舔去最后一片糖片，打着哈欠躺倒在手术台上，等待新的剧目开演。
“老师！”
路雅心自觉接过和米蕾娜交流的任务，“除了宿舍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放着干净的床铺吗？”
如果特意收拾整洁的床铺暗示宿舍，那指代性太强，沈霖不可能看不出其他线索。
更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发出动静，引起他人注意。
除非他正处于昏迷状态，亦或是其他无法动弹的状态。
整个学校，上千间宿舍，这样的排查力度太大，只能先缩小其他可能性。
以及那句黑暗。
到底是指环境黑暗，还是指沈霖被蒙住了眼睛暂时仍无法肯定。
为米蕾娜解释了一遍他们的猜想，路雅心缓了口气，紧张地等待米蕾娜给出结论。
“学校有那种地方？”
米蕾娜觉得这样的猜测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但并非不可能。
她想了一圈没能想出相匹配的地方。
倒是扬子余隐隐闪过一个念头，“我记得学校好像有一个仓库安放着可替换的床。”
学校时不时就会发生几起学生宿舍内突然异化的惨案。
当初军方还未研制出项圈时，异化的异能者可不仅仅只毁坏一间宿舍。
一旦老师没能及时赶到，整层楼都是一片狼藉。
更换宿舍床的需求只大不小。
但自十几年前，军方研制出项圈后，很少再有床被损毁。
扬子余也记不清那些替换床都被安置在哪里。
不过他知道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替换床？”格柠打开最下层，铺满灰尘的抽屉，在里面翻找了几下，掏出一把黄铜钥匙。
“好几年没有过这个需求，已经没什么人记得宿舍楼下还有个地下仓库，一般杂物都放在了杂物间里。”
被人遗忘的地下仓库。
扬子余心下一沉。
就连他都记忆模糊，如果沈霖真的在那里，那么藏在他们学院内的犯人到底会是谁？
他扫了眼身前带路的格柠，手缓缓压在腰侧枪托上。
格柠好似浑然不知，带着众人走到地下仓库门前。
就位于一楼杂物间旁。
一道毫不起眼，布满铁锈的小门。
门下隐约还能看见厚厚一层灰尘，不见有人出入过的痕迹。
黄铜钥匙插进门锁，格柠忽然咦了一声。
“门没锁。”
众人原本放下的心又被提起。
米蕾娜拦住想要下去的几名学生，“下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们在上面等着。”
林亦刚张嘴，米蕾娜瞥了他一眼，“你能保证无论在下面看到什么都能保持理智吗？”
他无法保证。
林亦沉默下来，仅仅只是想象沈霖身染血迹，他都觉得无法忍受。
都已经收了贿赂礼，但他好像又一次没能保护好他的朋友。
搞定林亦，都不用米蕾娜开口，铭瑄乖乖让开位置。
他的异能只会伤害他人。
对他们来说，无论下面发生什么，他才是真正的危险。
铭瑄对此心知肚明。
米蕾娜满意地踏进门内，但没想到出问题的会是路雅心。
这位状似和沈霖关系疏远的大小姐义正言辞。
“正是这种时候才需要我的存在。”
她眼神沉静，看上去并不是在任性。
“万一真的发生什么，我却因为时间差，没能及时救下沈霖，米蕾娜老师，”
她仰起头，述说着自己的无能，“我无法确定我过大的情绪波动会不会影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