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刀剑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如烟按捺不住好奇,指尖悄悄撩开车帘一角。
秋日阳光穿过枫叶缝隙,正好落在那青衫侠士身上——他剑眉星目,下颌线利落分明,握剑的手腕青筋微跳,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破空声,山匪们在他剑下毫无还手之力,招式又帅又干脆。
仔细一看,如烟差点惊呼出声:这不是断浪吗!他在风云2里面头发总是乱糟糟的,没想到现在他头发梳整齐了这么帅!
恰在此时,天山大侠余光瞥见车帘后的人影,下意识回头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只感觉那双眼眸亮得像盛了星光。
她心头猛地一跳,脸颊腾地升温,慌忙松手放下车帘,指尖还残留着帘布的微凉,心跳却像敲鼓般乱了节奏。
而侠士这边,视线触及那双含着惊惶的杏眼,竟一时忘了挥剑,直到肩头被山匪的刀擦过,才惊觉走神,连忙收心格挡,耳根却悄悄泛红。
车外的密探早按捺不住,半数人守在马车四周,手按刀柄警惕周遭,另一半人拔剑出鞘,寒光一闪便冲入战局。
这些宫廷精锐招式狠辣精准,长剑起落间,山匪惨叫连连,不过片刻,地上便躺了一片哀嚎的匪类,浓郁的血腥味顺着风卷进车厢。
如烟捂住口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发白,对着车外扬声喊:
“小一,快赶路,这血腥味我实在受不住!”
一号密探闻声应道“是”,当即吩咐同伴清理路面。
出发前,如烟取出个紫檀木小盒,里面是一把金叶子,她递向车外:
“小二,把这个给那位大侠。他虽没帮上大忙,但侠义心肠难得,这点心意别让他嫌弃。”
二号密探接过盒子,快步走向正收剑的天山大侠,将盒子递上:
“这是我家小姐的谢礼,如今见义勇为的年轻人不多,望你保重侠义本心。”
天山大侠本想摆手拒绝,可转念想起离开天山派后,自己毫无谋生门路,日日餐风露宿,还连累小师妹跟着受苦。
他糙汉子倒无妨,师妹那般娇弱,怎能总跟着他啃干粮、睡山洞?
喉结滚了滚,他压下推辞的话,双手接过盒子拱手:
“谢小姐厚赠。”
马车窗边的帘子再次掀开,如烟探出头来,对着他浅浅一笑。
那笑意似春日桃花,映着日光格外明媚,没等他回神,帘子便已落下,马车渐渐远去,扬起一阵尘土。
天山大侠望着车辙消失的方向,愣了许久才收回目光,握紧盒子转身快步走向山林深处——小师妹还在等着他带吃的回去。
一路晓行夜宿,抵达京城时,朱红宫墙巍峨耸立,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宫门口的侍卫身着铠甲,神情肃穆,透着皇家的威严。
马车穿过层层宫门,最终停在一座宫殿前,丫鬟扶着如烟下车,刚站稳便见一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女子快步走来。
那女子面容华贵,眉眼间带着几分威严,可看向她的目光里却满是难掩的激动与温柔,正是武皇。
“孩子,让娘好好看看你。”
武皇快步上前,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指尖却在半空微微停顿,似乎怕惊扰了这失而复得的女儿。
如烟垂眸屈膝,恭敬地唤了声:
“娘。”
这一声唤出口,武皇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苦了你了,这么多年,娘对不起你。”
怀抱里的暖意驱散了如烟心底的不安,她抬手轻轻拍着武皇的背,眼眶也渐渐泛红。
从小到大,她从未感受过这般浓烈的母爱,哪怕是在副本世界里,也多是尔虞我诈,此刻竟有些鼻酸。
武皇搂着她哭了许久,才渐渐平复情绪,拉着她的手走进殿内,让宫人上了上好的茶水和点心,细细询问她这些年的生活。
“娘,我这些年承蒙李大叔照顾,挺好的。”
如烟避重就轻地说着,不愿让武皇再为过往的事忧心。
武皇点点头,目光落在她冰凉的手上,眉头微蹙:
“怎么手这么凉?是不是身子还没养好?回头让太医院好好给你调理调理。”
说着便吩咐宫人去传太医,语气里满是关切。
两人闲聊间,武皇提起将她名字写入皇家玉牒的事,如烟却认真地摇了摇头:
“娘,不可。当年安定公主已‘死’,如今突然现身,难免会有人借机生事,给您添乱。您如今朝堂之上本就暗流涌动,没必要因为我再起波澜。”
武皇闻言,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
“还是你想得周全,是娘欠考虑了。”
“不如我以义女的身份留在您身边,”
如烟提议道,
“这样既不会引人非议,我也能好好陪伴您。”
武皇看着她懂事的模样,满心欣慰:
“好,就依你。娘封你为安平公主,赐一座行宫作为公主府,日后你便安心住下。”
几日后,武皇在朝堂上正式宣布认义女,封安平公主,消息一出,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有人为武皇感到高兴,觉得她终于有了贴心人陪伴。
也有人暗自警惕,尤其是武三思,总觉得这突然出现的安平公主来历不明,说不定是李家势力安插在武皇身边的棋子。
武三思坐在府内书房里,手指敲击着桌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直觊觎权力,盼着能在武皇百年后掌控朝政,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安平公主,深得武皇宠爱,万一武皇日后偏心于她,岂不是会打乱自己的计划?
“不行,绝不能让她坏了我的事。”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即召来心腹刘正彪。
“大人,您找我?”
刘正彪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武三思抬眼看向他:
“你去查查那个安平公主的底细,另外,找些江湖杀手,除掉她。”
刘正彪随即应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很快,第一批杀手便潜入了安平公主府。彼时如烟正在院子里赏菊,密探们早已察觉异常,不等杀手靠近,便迅速出手将其制服。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波又一波的杀手接连来袭,却都被训练有素的密探们一一击退。
武三思见刺杀不成,非但没有收手,反而不断提高赏金,誓要除掉如烟。
赏金越抬越高,江湖上不少亡命之徒都动了心。
这日,刘正彪故意找匡连海打架,将他引到小树林。
“匡兄,我这儿有个能让你飞黄腾达的机会,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匡连海按剑而立,神色清冷:
“你现在已是朝廷的走狗,我不屑与你为伍。”
刘正彪嘿嘿一笑,掸了掸锦袍上的尘土:
“匡大侠,你这话可就不通透了。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自跟了武大人,我这座宅子、这些排场,可比某些空有大侠名头的人强得多。”
这话正戳中匡连海痛处,更想起白天见小师妹时,她身着苏绣襦裙,发间一支玉簪就抵得上寻常人家半年用度。
工部侍郎的千金与落魄江湖客——这鸿沟像根刺扎在他心上。
见匡连海沉默抚剑,指节发白,刘正彪凑近半步:
“武大人赏识你的剑术,想给你个造化。只要除了安平公主,万两黄金即刻奉上。日后在大人麾下效力,封侯拜相也未可知。”
暮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
匡连海想起师父临终前叮嘱“侠者守心”,可转念又浮现师妹嫁作他人妇的幻影。
万两黄金足以抹平贫贱,武三思的青睐更能教那些轻蔑过他的人俯首。
他内心动摇了:
“何时动手?”
“三日后子时,公主府东墙有棵老槐...”
刘正彪详述布局时,匡连海正盯着自己磨破的剑穗——那是师妹去年编的,彩线已褪成灰白。他猛地攥紧穗子,像要掐断最后一丝犹豫。
“不必多言,我自有主张。”
他转身离去,玄色衣袂扫过满地落叶。
林深处传来乌鸦凄啼,像在为他踏碎的侠道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