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科技档案馆的空气里,弥漫着纸张与时光交织的陈旧气息。
苏砚以“程氏芯片史料研究”这一几乎能让人昏昏欲睡的名义,成功申请调阅了20世纪90年代航天电子所的绝密文档。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个标有“星核计划”的牛皮纸袋时,连呼吸都停顿了片刻。
资料一页页翻过,尘封的真相在她眼前缓缓揭开。
周鸿业,这个后来被钉在行业耻辱柱上的名字,当年竟然是“星核计划”的总工程师。
而所谓的“星核计划”,就是“星芒芯片”的初代原型,一个在三十年前就敢于对标世界顶尖水平的疯狂设想。
计划失败的原因记录得冠冕堂皇:国外技术封锁,内部资金链断裂。
但在苏砚这个拥有满重生buff的前顶级特工眼中,这个理由简直像“小学生作文”一样幼稚。
直到她翻到最关键的一页。
不,应该说,是那一页的残骸。
那一页被人为精准地撕掉了,只留下参差不齐的边缘,边缘上还有一圈极不显眼的火灼痕迹。
苏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种用特殊化学药剂处理后、以特定温度引燃销毁的痕迹,是她前世在特工档案里见过无数次的“国家损失级”密件处理方式。
这意味着,有人在用处理叛国罪证的方式,抹去了一段本应是勋章的历史。
程砚铮站在她身后,感觉到她的身体瞬间僵硬。
苏砚没有回头,声音低得像一声叹息:“程砚铮,你父亲当年没完成的,不是技术难题。”她顿了顿,一字一句,仿佛从冰冷的史料中捞出最炽热的炭火,“是信任。”
纸质资料会说谎,被撕毁的真相无法复原,但鲜活的记忆不会。
苏砚的下一个操作,让程砚铮和王景行都直呼内行。
她策划了一个名为“老科学家口述史”的公益项目,广泛邀请当年参与“星核计划”后被遣散、如今散落在各地的幸存成员,录制回忆视频。
拍摄地点选在一个没有任何网络信号的地下屏蔽室,堪比战时指挥所。
每一段访谈结束后,视频素材立刻被刻录成三份加密蓝光盘,由程砚铮亲自签名、用火漆封存。
苏砚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工程师说:“周老,您说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一颗埋在土里三十年、还没爆炸的雷。”
那位叫周正国的老人,浑浊的双眼盯着镜头,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化作一句泣不成声的嘶吼:“我们……我们不是失败!我们是被提前判了死刑!”
那一瞬间,镜头外的王景行脸色一变,手指在口袋里悄悄按下一个按钮。
一个微型信号阻断器瞬间启动,将室内的一切电磁波信号压制到最低。
他感觉到,就在老人说出那句话的刹那,有一股极微弱的、试图窃取音频的信号源从外部探入,又被瞬间掐断。
敌人,无处不在。
有了人证,下一步就是引发舆论。
林疏桐这位昔日的顶流记者,如今的自媒体女王,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个“得罪整个行业”的任务。
她熬了七个通宵,写出了一篇名为《被删除的三十年》的深度报道。
文章里没有一句煽情的控诉,只用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一份份微薄的工资单、一页页密密麻麻的实验日志,冷静地拼凑出了“星核计划”从立项到夭折的全貌。
为了防止文章被屏蔽,林疏桐更是玩了个巧妙的操作。
她将文章做成一个无法复制、只能离线阅读的加密电子册,通过程砚铮公司开发的“智慧课堂”教育平台,以“课外历史知识拓展包”的形式,一夜之间推送到了全国数万所合作中学里。
教育部第一时间打电话警告:“林记者,内容过于敏感,请立即下架!”林疏桐顶着黑眼圈,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领导,如果历史连失败都不让讲,那我们的成功又从何而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
一周后,那份电子册不仅没被下架,反而被破格纳入了部分中学历史选修课的参考资料。
舆论的火焰彻底燃烧起来了。
程氏集团的年会上,程砚铮站在聚光灯下,没有总结业绩,而是宣布成立一个名为“星核记忆库”的非盈利项目。
他当众宣布,将公开程氏创立以来所有芯片研发的原始日志,供全行业查阅。
随后,他将话筒递给了苏砚,称她为“首位讲述人”。
苏砚走上台,全场都以为她会播放ppt,展示那些老科学家的访谈。
但她没有。
她从口袋里拿出几张折叠得有些破旧的草稿纸,那是她重生前夜,在特工基地里写下的“未完成遗书”。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台下数千名员工和嘉宾,缓缓念道:“如果我倒下,请告诉后来者,在这片土地上,曾有人为了一颗‘中国芯’而心跳过,为之奋战过,为之……牺牲过。”
台下鸦雀无声,针落可闻。许多年轻的工程师,眼眶瞬间就红了。
程砚铮默默走上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看起来像琥珀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放入投影仪的展示台上。
瞬间,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布满手绘线条和公式的芯片版图,那是他父亲程开复留下的最后一块手绘版图原型。
“这是我爸最后的作品,”程砚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今天,我们把它,连同程氏所有的初代技术,一起开源。”
全场起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当晚,魏子昂的秘密监控系统突然警报声大作。
他监测到,“心智图谱科技”的海外服务器集群,突然集中上传了一份体积超大的加密文件,标题简单直接:《记忆回收失败报告》。
魏子昂迅速破解了外层加密,报告内容是自动生成的,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感。
报告的最后一句结论是:“目标群体已对既定历史叙事产生群体记忆免疫,覆盖式记忆回收方案失败。建议启动b计划:‘新神话建构’。”
苏砚看着屏幕上那行字,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她轻声说,“有些记忆,不是可以随意擦写的数据,是火种。”
她转过身,紧紧抱住身后的程砚铮,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下次,如果还有下次重生,我一定还选这一天嫁给你。”
而就在此刻,全国数百所中学的“智慧课堂”终端,在同一时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自动弹出了同一条系统提示:
【今日推荐阅读:《我们的科技长征》——由程砚铮 & 苏砚 联合主编,2030年即将出版】
魏子昂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份报告的源数据流上。
这份自动生成的报告像一个完美的休止符,但它撤退时留下的数据涟漪,却暴露了一条通往服务器核心的、尚未完全关闭的暗道。
他咧嘴一笑,压低声音对着耳麦说:“哥几个,准备好,咱们去他们家后院放个大炮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