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没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不仅仅因为提出要求的是沈玲珑,更因为,他心底疑惑渐浓——
他偷偷设立的法阵,绝不可能被人悄无声息地破除。
即便有高手暴力破阵,他这个阵主也该有所感应。
要么沈玲珑提供的情报有误。
要么对方是深不可测的大能,不但能迅速找到阵眼,还能以最精准无息的招式破阵。
沈玲珑倒是很满意,她很懂进退地说:“那国师哥哥,我便不打扰你啦,你安心礼佛吧。”
国师点点头,银色面具无喜无悲。
每日酉时,他都要雷打不动地去寂安寺,参拜肉身佛。
.
另一边,牢狱中。
薛夫人没回答出上一个问题,但谈起罗家为何遭难,倒是如数家珍:
“原本大盛朝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整个末法州的百姓都安居乐业。
直到那位肉身佛降临。
都说祂神迹频频,灵验无比。
信奉祂,祂便可保护世人,实现信众的所有愿望。祂刚降临世间时,还真令一批信众一夜暴富,心想事成。
自此,肉身佛的名头一传十,十传百。无数人趋之若鹜。
然而,必须要‘心诚’,肉身佛才能保佑你。”
桑拢月忍不住插嘴:“怎样算‘心诚’?在掌心长出另一张嘴,日夜诵读经书?”
薛鸾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才说:“你们不是刚到皇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
她又叹了口气:
“所谓‘心诚’,就太难说清了。
小月儿刚刚提出的‘掌心嘴’,原本就是心诚的重要标志。
大家需要每日诵读经书,定时祷告,日日做足功课,方才有机会生出这等‘异象’。
它可以随时随地向肉身佛送出信仰之力。
大家的‘功德’自然也可以飞速提升。
然而,随着信众越来越多,生出‘掌心嘴’的人也越来越多。
仅凭这一项,便难以分辨谁更虔诚了。”
桑拢月:懂了,卷起来了。
薛夫人说:“越来越多的人,执着于如何才能对肉身佛更加虔诚,以祈求他的垂怜。
所以,农民不再耕种,商人不再走街串巷,读书人不再日夜苦读……
所有人都在比拼谁更虔诚。
……逐渐地,农田荒废,民不聊生。
终于有人怀疑,这是肉身佛种下的恶果。”
蓝惊寒叹道:“这分明就是邪神。”
薛鸾点头道:“那些大臣也是这么说,还有一群读书人,一起主张禁止民众信奉邪神,处死国师,砸了寂安寺,毁了佛像……
这场政变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一年前,国师被施以火刑。看似反对派获胜。
然而,肉身佛显灵,所有反对祂的人,都一夜之间死无全尸。
就连那被烧成一堆灰烬的国师,也浴火重生。
信徒们自此更加疯狂,皇帝也对‘反对派’的余孽赶尽杀绝。
不过,国师重生后,居然颁布法令,恢复生产,状况竟改善了不少。”
薛白骨吐槽:“凡人也能重生?邪神这么厉害?”
洛衔烛摇头道:“令凡人重生,并非不可为,古籍中倒是有记载……但消耗太大,我觉得邪神没必要这样做。祂再扶持一个新代言人会划算得多。”
薛鸾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啦。总之那国师常年戴着面具,谁也没见过他的真容。
不过,反对声浪还是没完全消失,半年前,一位圣女降临,声称她可以拨乱反正,救万民于水火。国师也亲自认证了她的身份。”
啸风想起沈玲珑的画像,忍不住问:“她有什么本事救万民?”
薛夫人说:“她的方法就是在民间找出真正的邪祟。”
蓝惊寒脱口:“找替罪羊?而你们罗家便是其中之一?”
薛夫人赞许地看向他,才道:“十九,你这位师兄很敏锐,不愧也是姓蓝的。
国师抓了很多贪官污吏,说起来,他们也都罪有应得,倒是没冤枉好人。
不过,民怨还是颇大。
最后,圣女找到了隐居在皇城的罗氏一族。”
桑拢月:“罗氏一族世代炼尸,这门术法向来颇有争议。”
她想起四师兄经常半夜去偷尸体的事迹,继续道:“所以,圣女就把脏水泼到了罗家人身上?”
啸风:“我想起来了,那封条旁还有一些涂鸦的大字,写什么‘坏事做绝’,‘杀人炼尸’,所以都是冤枉你们的?”
薛夫人:“……”
没得到回答,啸风便扭头,狐疑地看向自家四师兄。
结果薛白骨也没接茬。
薛家母子俩陷入诡异的沉默。
桑拢月轻咳一声:“对了,薛伯母,这牢房你真打算继续住下去吗?我的意思是,倘若我们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你远走高飞呢?”
.
沈玲珑一心想着即将到手的法宝和机缘,心情十分激动。
一大早,她便准备去国师府求见。
萧凌逸刚好晨起练功,见状蹙眉道:“小师妹,你这么早去哪里?怎么没同我说?”
沈玲珑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尴尬:“我没想去哪儿!就随便逛逛,大师兄你不用管我!”
萧凌逸表情愈发严肃:
“又去找国师?那个邪神的傀儡?
你的画像早被放在佛台前供奉,已经可以吸收信仰之力,这便可以了!
不要与他纠缠太深!”
沈玲珑脸上一红,“大师兄,你别吃他的醋!我只是利用他而已!”
萧凌逸:“?”
他本意只是提醒小师妹,不想让她间接地与那邪神牵扯太深,以免危及她本就不稳固的境界。
她在说什么吃醋?
.
这次,沈玲珑没多等待,很快就见到了国师。
“国师哥哥,你是在等我吗?”她雀跃地问。
国师的银色面具没有表情,声音也清冷:“嗯。”
沈玲珑不由得更加期待起来。
国师待她如此特别,自然能帮她心想事成。
毕竟,整个末法州,国师是唯一能调动邪神力量的人。
天机丹卷、万兽魂铃、还有那么多灵剑,她来了!
沈玲珑率先一步来到牢房门口,嚣张道:
“五师姐,我又来看望你了!昨日一别,忽然想到有些东西忘了取,所以又来叨扰!姐姐应该不会怪我吧?”
她恶心完桑拢月,方才吩咐狱卒打开单间牢房的门。
门上的锁肉眼可见,而真正的‘锁’,实际上却是此处的阵法。
于是,国师也同时暗自掐诀。
下一刻,大门洞开,他却愣在原地:“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