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顾燃!!顾燃!!!”
无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
她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恐怖的下水口冲去!
水流汹涌,淹过了她的膝盖,大腿,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冰冷刺骨的污水带着垃圾不断冲击着她,她却浑然不觉,眼睛里只剩下那个吞噬了顾燃的黑洞!
“噗通!”
她摔倒在污水里,又立刻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前冲。
好不容易,她终于连滚爬爬地冲到了下水道口的边缘,双手死死抱住旁边一根冰冷坚固的红白相间警示铁杆,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被冲走。
她探出头,朝着那深不见底,如同怪兽巨口般的黑暗深渊望去——只有浑浊湍急的水流发出轰隆隆的,令人绝望的咆哮,疯狂地涌入其中,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他的身影,没有他的声音……
他不见了……
他被冲走了……
“顾燃——!”
“顾燃你回答我!你出来!你出来啊!!”
闻溪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声音在暴雨中显得如此微弱和绝望。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布满了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悲痛。
那种即将再次失去他的巨大恐慌,比八年前被他抛弃时,更加尖锐,更加彻底,更加让她无法承受!
她徒劳地朝着那黑暗的洞口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雨水和绝望。
“不……顾燃……你不能……你不能……”
她瘫软在铁杆旁,泣不成声,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将她紧紧包裹。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单薄的身体,却冲刷不掉那刻骨的恐惧和仿佛要将她灵魂都撕裂的疼痛
冰冷的雨水如同亿万根钢针,无情地刺穿着闻溪的肌肤,却远不及她心头那万分之一撕裂般的剧痛。
她死死抱着那根冰冷的铁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连接着顾燃最后一丝生机的,唯一的浮木。
望着那深不见底,咆哮着吞噬一切的黑暗洞口,劈开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
所有堆积了八年的怨恨,所有刻意维持的疏离,所有理智筑起的防线,在可能永远失去他的这一刻,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那么渺小可笑!
原来,那些所谓的“不原谅”,“需要时间”,“保持距离”,都不过是她害怕再次受伤,用来保护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的脆弱外壳。
在生死面前,那层外壳被瞬间击得粉碎,露出了里面最真实,最赤裸的情感。
她爱他。
从未停止过。
那份爱,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与怨恨,委屈,不甘深深缠绕,生长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剥离。
所谓的疏离,不过是她为自己找的借口。
其实,早在无数个他小心翼翼靠近的瞬间,早在看到他留下遗嘱的震撼时刻,早在病房里他像个孩子般寻求拥抱的刹那……
她的心,早就一点点地,不受控制地,重新为他敞开了。
只是她固执地,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如果……如果你就这么死了……”
闻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巨大的悲恸,“我们纠缠了十几年啊……顾燃……你怎么可以……”
她和他,从青涩的高中时代走到如今,爱过,恨过,分离过,重逢过……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纠缠,难道最终要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画上句点吗?
她无法接受!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让她痛得无法呼吸,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在瞬间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暗和绝望。
不远处,那个被救起的小女孩在家人怀里放声大哭,惊魂未定。
她的家人赶来了,七八个人围着她,听她断断续续地哭诉,说有个叔叔为了救她,被大水冲走了。
他们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跪趴在下水道口边缘,哭得撕心裂肺的陌生女人。
小女孩的母亲情绪激动,踉跄着跪倒在浑浊的积水里,朝着闻溪的方向,也朝着那个黑洞洞的入口,不住地磕头哭喊:“谢谢!谢谢恩人!恩人呐……”
声音凄楚,充满了感激与愧疚。
其他人看着那汹涌咆哮的下水口,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都是本地人,深知在这种极端暴雨天气下,被冲进城市错综复杂,水流湍急的地下排水管网意味着什。
那几乎是十死无生!生存的概率微乎其微!
闻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转向那些人,泪眼婆娑,声音破碎地哀求:“救救他……求求你们……想办法救救他……他不能死……”
然而,面对大自然的狂暴威力,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只能面露悲戚和无奈,低声劝解:“姑娘……节哀吧……这……这下面太危险了,没人能下去啊……” “水流太急,根本没办法……”
这些话语,如同最冰冷的判决,将闻溪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碾碎。
她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只剩下死寂的灰败。
而此刻,在那黑暗,冰冷,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地下世界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顾燃在被水流卷入下水道的瞬间,极强的求生本能和多年特殊部队锤炼出的过硬素质让他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放松身体,不再与水流的力量强行对抗,而是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像一截浮木,顺着湍急的水流向前漂去。
黑暗中,感官被放大。
他能感觉到冰冷刺骨的水流裹挟着杂物不断撞击着他的身体,能听到水流在密闭管道中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凭借着惊人的方向感和在水流中辨别微弱光线变化的能力,努力调整着姿态。
幸运的是,这个下水道入口并非直通最深处的处理厂,在冲出大约几百米后,他敏锐地察觉到前方似乎有更广阔的空间和隐约的光亮!
就在身体即将被冲入一个更大管道的瞬间,他猛地伸出手,幸运地抓住了管道边缘一处凸起的,锈蚀的钢筋!
强大的水流冲击着他的身体,他咬紧牙关,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借着那股冲势,猛地向侧上方一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