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王都卫戍军的士兵，都像是被施了石化术，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了呆滞。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处理眼前这超出了他们一生认知的一幕。
巴顿将军……死了？
那个能一剑劈开山岩，一人冲垮千人军阵的六阶大地骑士，就这么……蒸发了？
被城墙上那些从未见过的钢铁怪物，在短短几十个呼吸之间，轰杀至渣？
一个年轻的士兵，手里的长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转身就跑。
这个动作，像是一颗火星，掉进了堆满干柴的仓库。
“将军死了！”
“跑啊！”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下一秒，还在苦苦维持着军阵的剩余精锐，那股由铁血和纪律铸就的意志，在无法理解的恐惧面前，轰然崩塌！
他们扔掉手里的盾牌，扔掉手里的武器，哭喊着，嘶吼着，像一群被捅了窝的蚂蚁，掉头就往来时的方向疯狂逃窜。
建制、队列、荣耀……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逃离这座城市！
逃离那些会喷吐死亡风暴的钢铁怪物！
兵败如山倒。
城墙之上，卡恩看着下方那片瞬间从钢铁洪流变成溃散羊群的敌军，他的心脏因为狂喜和激动而剧烈地跳动着。
赢了！
就这么赢了！
面对三千王都精锐，面对一位六阶的传奇骑士，他们不仅守住了，甚至……击杀了对方的主帅！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程钧，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
“先生！他们溃败了！我们……要追击吗？”
程钧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那片混乱的战场，看着那些丢盔弃甲、四散奔逃的士兵。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只有一片如同深渊般的漠然。
“追击？”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卡恩，你记住，我的字典里，没有‘放虎归山’这个词。”
“敌人，只有死掉的，才是好敌人。”
卡恩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程钧的意思。
“传令下去，”程钧的声音通过通讯器，再次传遍了每一个炮塔，“火力延伸，封锁他们的退路。给我把这片区域，变成一个笼子。”
“是！”
炮塔操控手们用一声狂热的呐喊作为回应。
下一秒。
哒哒哒哒哒哒——！！！
刚刚停歇了片刻的钢铁风暴，以更加冷酷、更加精准的姿态，再度咆哮！
这一次，炮火不再是集中覆盖，而是像一张巨大无比的渔网，朝着溃逃的敌军后方撒了过去。
弹雨在距离月光城五百米到一千米的区域内，拉起了一道道由死亡组成的封锁线。
任何试图冲过这片区域的溃兵，都会在瞬间被打成一团血雾。
这一下，所有溃兵都彻底绝望了。
前面是死亡的弹幕，后面是让他们肝胆俱裂的城墙。
他们被困住了。
被困在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露天屠宰场里！
“我投降！我投降！别开枪！”
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跪在地上，高举双手，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
回应他的，是一发精准命中他头颅的穿甲弹。
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无头的尸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程钧看着这一幕，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投降？
当他们打着“清剿叛逆”的旗号，气势汹汹地兵临城下时，可曾想过给月光城一条活路？
战争，不是请客吃饭。
既然选择了成为敌人，就要有被斩草除根的觉悟。
“卡恩。”程钧转头。
“末将在！”卡恩猛地挺直了胸膛。
“你等这一刻，很久了吧？”程钧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你的人，去把笼子里的老鼠，清理干净。”
“开城门！”
卡恩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直指城下，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火枪队！上马！随我出击！”
“目标，敌军溃兵！”
“一个不留！”
“吼！”
早已在城门后集结完毕的两百五十名火枪队士兵，齐声怒吼。
他们迅速跨上战马，这些战马，都是从黑风盗那里缴获来的。
沉重的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卡恩一马当先，率领着两百多名骑兵，如同黑色的利箭，从城门中呼啸而出！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追杀。
火枪队的士兵们，不再是步兵，而是变成了这个世界上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枪骑兵”。
他们骑在马上，手中的魔能枪就是他们的长矛。
不需要靠近，不需要用刀剑去和敌人肉搏。
他们只需要在百米之外，冷静地抬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
一个正在亡命奔逃的重甲士兵，后心猛地爆开一个血洞，向前扑倒在地。
砰！砰！
两个试图躲在同伴尸体后面的士兵，被子弹连同尸体一起贯穿。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火枪队的士兵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像一群冷酷的猎人，在围场里，清理着那些瑟瑟发抖的猎物。
曾经，他们面对这些王都精锐，连抬头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而现在，他们却可以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地决定对方的生死。
露娜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那片正在上演的血腥追猎，她的小脸有些发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被她很快压下。
但她没有移开目光。
她强迫自己看着。
她知道，这是战争。
这也是她选择这条路，必须要习惯的风景。
她转头，看向程钧，发现他已经坐回了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和炭笔，正在上面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念有词。
“速射炮塔平均每座消耗弹药三千二百发，特制穿甲弹一百二十发……能源消耗百分之三十七……嗯，雪亮钢的韧性还是差了点，炮管有轻微过热形变，下次得加点‘秘银’进去……”
他竟然在计算弹药消耗和设备损耗！
露娜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一时间，心中那点不适感，竟然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冲淡了。
这个男人，他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屠杀，一直持续到黄昏。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将整个战场染成一片刺目的血红色时，枪声终于彻底平息。
卡恩带着一身血气，回到了城墙上。
“先生，殿下，”他单膝跪地，声音嘶哑，“三千敌军，已尽数歼灭。只有不到一百人，趁乱逃进了两侧的密林，不知所踪。”
“知道了。”程钧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下最后一笔，“战损统计出来了吗？”
“我军……阵亡，依旧是零。”卡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梦幻般的不真实感，“只有十几名士兵在追击时不慎坠马，受了点轻伤。”
全歼三千王都精锐，自身零阵亡。
又一个神话般的战绩。
程钧合上本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下方那片尸横遍野、如同地狱般的战场。
他只是在想。
这么多附魔铠甲和武器，回收起来，应该能熔炼出不少好材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