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序第一节课下课离开教室，一上午压根没回来。
戚礼乐得自在，中午吃完饭攥着手机就去天台找桃花了。这几天桃花林盛放，从天台往下看跟云霞降临凡间似的，美得不像话。
她在天台吹着凉暖适宜的春风，上午那点担惊受怕的负面心情全没了。她躺在折叠椅上，舒适地眯了眯眼睛，想睡觉了。
戚礼设了个提前八分钟的闹铃，插上耳机，下意识瞟向天台的门，依旧紧紧闭着。
她又看了眼座位旁边被塑料布包得紧紧的《三体》，默念一句：对不起了。
岚高不收手机对她来说最大的好处即将体现出来，戚礼摘下眼镜，打算看一点适合催眠的东西。
她取消学校的无线网络，使用流量，无痕进入了浏览器，在搜索历史中点开了一篇肉香满满的小黄文，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初二时生物课本上的那几章生理课，公立附中的老师根本没给他们讲，但戚礼凭着好学生对新知识点超绝的好奇心和自学能力，利用几节自习课把男性女性的特点和差异全弄明白了。
自此之后，一个朦胧的大门渐渐清晰，戚礼亲手推开了它。感谢现代科技，不然她怎么能看到这么仙品的东西。
她已经养成了心理暗示，没看几分钟眼皮打架，闭上眼，在折叠椅上踏实地睡了过去。
在戚礼不知道的时候，天台的大门被无声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上来。意识到有人，他脚步警觉的一顿，无声绕过塑料布，看清了后面的全貌。
秦明序眯了眯眼。
只见女孩在他的折叠椅上睡得今夕不知何夕，轻蜷着腿，双手抓着手机和眼镜放在胸前，脸上还带着一丝朦胧的笑。
秦明序：“……”
梦见什么了？
他抱臂斜靠在那儿，只动眼球，把仅几天没来过的天台整个看了一遍。
怪不得那天觉得有哪里变了，只不过伤口没好，心情又太差，根本没来得及多查看。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的私人领地，被一只胆大包天的小猫踏进来了。
秦明序唇边无声讥讽，上前两步，微微低头，把阴影罩在了戚礼的脸上。
他恶劣地想让戚礼在这时候睁开眼睛，若是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该有多精彩。
于是他伸出手指，朝戚礼泛着淡淡红晕的脸戳过去。
越近越能看出柔嫩，他眼瞳一顿，食指停在了和那坨软肉不足十公分的地方。
戚礼的鼻梁上，有两块小小的红印，是眼镜压出来的。秦明序发现，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再白一分就全无血色的白。她的眼睫毛不算特别浓密，但很长，又长又翘，平时戴眼镜根本看不出来。唇倒是有点颜色，是肉感的淡粉，在睡觉的时候时不时会轻抿一下，唇线弧度精致完美。
秦明序皱了皱眉，视线落到她手里的黑框眼镜上。这丑东西。
他视线重新放回她脸上，嫌弃地撇唇，审美真差。
他伸手指着她的眼睛，此时紧闭着。他比了个手枪，对准了戚礼的脑门。他还记得她那双眼睛，浅棕色，跟纤长的睫毛一起仰脸看着他时，流光满溢，像茶色的琉璃。
他无声轻哼，动了个念头，想把她手里的眼镜偷过来，直接扔到后山的桃花林里去，她一定找不着。
所有人都能看到她这双眼睛，多么具有迷惑性，这样就不会仅仅怪他朝她发火。
真的是小猫的错。
*
手机闹铃响起，戚礼动动睫毛，很快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时间看到淡蓝的天空，朝着白云的方向打了一个餍足的哈欠，在折叠椅上翻身又待了几秒钟。
太舒服了这个椅子，她真的不想起来。
但好学生是不会翘课的，她站起身，戴上眼镜，在原地跺了跺脚，清醒了不少。
合上折叠椅，离开塑料布后之前，她突然顿住了脚，目光下移，看到脚边有一小堆被吹散的碎木屑，她下意识看向角落的那堆破木桌椅，不知道是哪阵风把它们吹了过来，明明她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
戚礼没多想，看了眼手机时间，飞快地赶去上课。
下午第一堂课中途，秦明序推开后门，抄着兜缓缓走进来。
景老师的声音卡顿了零点五秒，下意识看向戚礼，轻皱了皱眉。
好在秦明序只是安静地坐下，手撑在下巴，看窗外。
戚礼在秦明序入座的那瞬间无意识咽了下唾沫，脖子都僵了点，动作时像没上油的机器。
她警惕着随时有可能踢来的一脚，腰都板酸了。
风平浪静的一节语文课。景老师在最后的五分钟里反复用眼神询问戚礼：真的不用下课去办公室避一避吗？
戚礼觉得总不能躲一辈子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她诚恳道歉，他当着全班这么多双眼睛还真能打她啊。
戚礼微笑着朝景老师摇了摇头。下课铃响，景老师抱着平板和教材忧心忡忡地走了。
戚礼僵在那儿低头写题，好像长在了座位上。
后背太安静了，安静得脊背发毛。
蒋容青刚下课就伸着脖子往后边看了好几眼，这会儿站起身走过来跟秦明序说：“序哥，出去打球吗？”
秦明序说话了：“不去。”
“为啥啊，不去你老往窗外边看什么？”
他一抬眼，不客气道：“看鸟呢。”
蒋容青望望窗外，“哪有鸟啊？”
他的丹宁布外套蹭到了秦明序的头发，他往后一挪，伸手拽住蒋容青的领口，烦躁道：“起来！”
蒋容青没其他人那么怕他，闻言也只是后退一步，笑着说：“真不去吗，序哥，反正下节课是英语，你把我带出去我也省得上了！”
“赶紧回去上课！”秦明序烦躁道，“你不上我还上呢！”
蒋容青：“……？？”
他张了张嘴，没组织好语言，只能用身体语言关心他，伸手想摸摸他序哥的脑袋，“……哥，你发烧了吧？”
秦明序用那种冷得能冻死人的眼神不耐地盯着他。
蒋容青见好就收，干笑：“走了走了。”
戚礼在前排，安静如鸡。
其实她有点想上厕所，但她觉得秦明序貌似精神不太正常了，所以决定下节课课间再去。
教英语的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混血，偶尔讲嗨了叽里咕噜一串苏格兰口音的英语吐出来，戚礼听着其实有点费劲。
虽然对于班上自小接受双语教学的同学们来说不算什么特别的难点，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觉得英语课无聊。
听到一半，戚礼感觉背后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和一声极轻的闷响。
她小心翼翼转头过去瞟了一眼，发现秦明序又睡着了。
戚礼松了一口气，配方正确，没有突然中邪。
英语课下课的课间，秦明序还没醒。戚礼趁此机会溜出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往秦明序桌上放了瓶咖啡。
希望他能大人大量，不要再跟戚礼这般的小女子计较了。
下一节课间，戚礼和化学课代表一起被叫走，她忘了秦明序的存在。回来一看，他依旧在桌上趴着，手边的咖啡已经启了听。
戚礼的小心脏完全落到了地上。
最后一节课打响下课铃，戚礼收拾书包，反应过什么之后扭头一看，秦明序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她的手在桌洞里摸到一整天原封未动的《基础十二讲》，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它装回书包里。
*
戚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在上语文课的中途，给后面微阖着眼犯困的秦明序桌上放了本爱伦坡短篇小说集。
她头都没回，仅把书反手放他桌上。隐约感觉他完全醒了，但戚礼不敢回头。
直到她的椅子腿被踹了一下。
“……”
好特别的回应方式。
还好，她想。她本以为秦明序会把书直接扔她后脑勺上。
终于等下了课，戚礼借起身的动作往后瞥了眼，好家伙，拿她的书当枕头压上了。
戚礼暗暗咬牙切齿，翻个白眼出去了。
洗完手戚礼顺便在这层尽头的无人售货机里扫了瓶水。她攥着那瓶水回教室，经过第三排时被一个女生叫住。
“戚礼，你帮我看看这题应该用哪个化学式？”
她脚步一顿，低头看过去，读读题干，一句话告诉了她。
“谢谢。”那女生摆手。
戚礼说：“没事。”刚抬头就发现秦明序正盯着她。
这少爷估计睡饱了，两手枕在后脑，晃悠着椅子闲闲瞅着她，跟大爷似的。
戚礼差点同手同脚，手指不自觉捏紧瓶子，站倒二排过道那儿，没进去，问他：“干嘛？”
秦明序眼皮一抬，盯着她那瓶水，问：“我的咖啡呢？”
戚礼一顿，“你哪来的咖啡？”
“昨天有今天没有？”他一抬眉，“那我困了怎么办？”
“……”戚礼无语地看他，“困了就睡觉。”
“睡不踏实。”
嗬。戚礼在心里翻白眼，多新鲜哪，八级地震都震不醒您这尊太上皇。
她没理他，坐下了。
下节课是刘老师的物理，戚礼又开始坐摇摇车。
“……”
有时候真的很想杀人。
刘物理用那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恨铁不成钢地盯着秦明序。
刚下课戚礼就冲出去了，去走廊末给少爷买咖啡。
她回来没好气地把咖啡搁到他面前，一扭头坐下了。
戚礼认了，就当花钱买个清静。
身后有易拉罐打开的声响，更让人宛如置身云端的，还有翻书页的声音。
戚礼不敢置信地扭回头，果然看到少爷一只手拿着咖啡罐，另一只手捻着书页在翻。
只不过他翻书的速度很快，平均一点五秒一页。于是戚礼忍不住问了：“你认字吗？”
秦明序眼皮一抬，“你想死吗？”
戚礼不想，所以她缩回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