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剑在皇家宴席上突然共鸣,险些暴露四人组。东厂吴老二阴冷的目光扫过御厨房每个角落。欧阳菲菲急中生智,将辣椒油泼进汤锅制造混乱。浓烈辛香中,罗子建怀中的碧云剑竟开始发烫震颤——而距离大报恩寺建成,只剩37天。
欧阳菲菲手里的青瓷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浓郁到呛人的辛辣气味,如同实质的粉红色烟雾,轰然在御厨房一角炸开,瞬间盖过了所有高汤、香料和蒸点的味道。
“咳咳!什么鬼东西!”一个正准备过来盘查的小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辛辣气流冲得连连后退,眼泪直流。
混乱,正是欧阳菲菲想要的。
就在几秒钟前,东厂理刑百户吴老二那毒蛇信子一样的目光,已经扫过了陈文昌和罗子建刻意遮挡的案板下方——那里,罗子建怀里用粗布包裹的碧云剑,正发出一种极其轻微、却绝不容错辨的“嗡鸣”!剑身隔着布料,竟透出隐隐的温热,甚至带动罗子建的衣襟都在微微震颤。
欧阳菲菲几乎是想都没想,抄起手边那碗刚刚由御厨老周秘密交给他们的、据说是用某种南洋狂野小辣椒和十几种香料秘制,准备用来“孝敬”东厂几位挡头,好让他们在稍后宴席上“酣畅淋漓”无暇他顾的辣椒油,手腕一抖,全数泼进了旁边那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给皇上前菜调味用的顶级清鸡汤里。
粉红色的辛辣烟尘尚未散尽,欧阳菲菲已经扯着嗓子,带着哭腔喊了起来:“天爷!奴婢手滑,毁了这锅御汤……求公公责罚!”她一边说,一边用袖子用力揉着眼睛,瞬间把眼眶揉得通红——虽然主要是被辣的。
整个御厨房乱成一团。掌勺太监尖利的咒骂声,厨役们慌乱的脚步声,被辣味刺激引发的咳嗽声,以及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吴老二那双阴鸷的眼睛眯了起来,视线在欧阳菲菲那张“惊恐万分”的脸和那锅已经飘出诡异红油与辛辣气味的“御汤”之间逡巡。那“嗡嗡”声和异常的震动感消失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打断了?还是自己刚才的错觉?这辛辣气味实在太过霸道,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灼热,干扰了他的判断。
“没用的东西!拉下去,杖十!”掌勺太监心疼得脸都扭曲了,指着欧阳菲菲吼道。
“公公息怒!”陈文昌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欧阳菲菲身前,脸上堆起讨好的、属于市井小民“陈小乙”的笑容,“吴公公,各位爷,小的这同伴笨手笨脚,实在该死。只是眼下宴席即将开始,皇爷和娘娘们还等着用膳,临时抽调人手恐误了时辰。不如让她戴罪立功,帮着处理这些杂役,将这功赎罪?”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给负责与他们接头的御厨老周使了个眼色。老周会意,也上前赔笑:“是啊,吴爷,这丫头虽然毛躁,但干活还算利索。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
吴老二冷哼一声,目光如刀,再次刮过陈文昌和旁边低着头、死死按住怀里的罗子建(此刻他怀中的碧云剑虽不再鸣响,但那灼热的温度却并未完全消退),最终定格在那锅诡异的红油汤上。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罢了,正事要紧。把这锅……东西,给咱家撤下去!还有你,”他指向欧阳菲菲,“再出半点差错,仔撕你的皮!”
“谢公公!谢公公!”欧阳菲菲连连叩首,后背却已被冷汗浸湿。
危机暂时解除。但碧云剑的异常,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它为何会突然鸣响?是因为接近了地宫?还是感应到了别的什么?
宴席的准备工作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由于欧阳菲菲制造的“辣椒油事件”,他们四人被默许留在御厨房外围处理一些搬运、清洗的杂活,这反而让他们避开了吴老二更直接的监视,也获得了在一定范围内走动的便利——虽然始终有东厂番子或太监在远处盯着。
趁着搬运一筐新鲜蔬果前往宴席偏殿的机会,四人组得到了一个短暂的、无人监听的空隙。
“刚才……怎么回事?”张一斌压低声音,语气凝重,他的额角还有刚才紧张时冒出的细汗。作为团队里的技术担当,他对这种无法用现有科学解释的“能量异常”最为敏感。
罗子建迅速掀开粗布一角,露出碧云剑的剑柄。剑身此刻安静地躺着,但那古朴的青铜材质摸上去仍残留着一丝不正常的温热。“不知道,突然就震起来了,还发烫,像……像手机开了振动模式,还是最大档!”他心有余悸,“差点就暴露了!”
欧阳菲菲拍着胸口,脸色还有些发白:“吓死我了!感觉那吴老二的眼光跟冰碴子似的,刮得我骨头疼。幸好那碗‘特制辣椒油’够劲!”她想起老周交出辣椒油时那神秘兮兮又肉痛的表情,说这是连大象都能放倒的秘宝,看来所言非虚。
陈文昌眉头紧锁,习惯性地想去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手指在半空中顿了顿,才放下来。“不是偶然。碧云剑的异常,一定有触发条件。”他目光扫过周围忙碌穿梭的宫女太监,以及远处殿宇间已经开始布置的仪仗,“结合我们之前破译的图纸密码,以及老周透露的,今日宴席后,工部官员和僧录司的大和尚会陪同圣驾,前往已初步完成地宫穹顶的琉璃塔基址举行一场小型祈福法事……”
张一斌立刻接上:“你的意思是,碧云剑感应到了地宫?或者……是法事即将引动的某种‘磁场’或‘能量场’?”
“很有可能。”陈文昌点头,“琉璃塔地宫是预定归还碧云剑的地点,两者之间必然存在联系。剑身铭文提示必须在琉璃塔建成前归还,否则我们无法返回。现在塔未建成,但地宫已初具规模,加上皇家法事……可能形成了一个临时的、不稳定的‘通道’或者‘共鸣点’。”
罗子建咂咂嘴:“所以这剑是‘到家了有点激动’,差点把我们全卖了?”
“可以这么理解。”欧阳菲菲白了罗子建一眼,但神情同样严肃,“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地宫入口就在琉璃塔基址附近。但也更危险了,碧云剑就像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在接近关键地点时‘提醒’我们的敌人。”
时间,只剩下三十七天。而他们,刚刚险些在终点线前自爆。
夜幕降临,南京城内灯火璀璨,尤其是大报恩寺修建工地核心区域,更是被无数的灯笼、火把照得亮如白昼。皇家宴席设在临时搭建的、气派非凡的行宫内,丝竹管弦之声悠扬,与工地上尚未停歇的、有节奏的号子声和夯土声奇异地混合在一起,彰显着这个庞大帝国顶端的奢华与底层的艰辛。
四人组作为“戴罪立功”的杂役,被分配了在宴席区域外围传递物品、看守灯烛的任务。这个位置巧妙地处于光影交错之地,既能观察到宴席核心区的动静,又相对不那么起眼。
宴至中段,果然如老周之前透露的情报,永乐皇帝在一众工部官员、僧侣以及太监的簇拥下,离席前往不远处的琉璃塔基址,举行祈福法事。御驾一动,整个宴席区域的守卫重心也随之转移。
机会来了!
按照原计划,四人组应该利用这个守卫相对空虚的时刻,凭借老周提供的令牌和伪装,尝试接近琉璃塔基址下的地宫入口。
然而,就在他们交换眼色,准备依计行事时,异变再生!
“嗡——”
这一次,碧云剑的鸣响不再是轻微的震颤,而是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如同龙吟般的清越剑鸣!同时,包裹它的粗布缝隙中,骤然透出一抹柔和的、却坚定不移的碧绿色光芒!
“糟了!”罗子建脸色大变,死死按住怀中发光震动的长剑,那光芒甚至透过他的指缝和衣物泄露出来,在他胸前映出一小片诡异的绿光。
几乎在剑鸣响起的同一瞬间,原本已经随着御驾离开一段距离的东厂番子队伍中,吴老二猛地回过头!他那双在灯火下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就锁定了罗子建怀中那片无法掩饰的绿光!
“拿下他们!”吴老二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宴席尾声的喧嚣,带着一丝发现猎物的兴奋与冷酷。
“快走!”陈文昌低吼一声,一把拉起还有些发懵的欧阳菲菲。
计划彻底败露!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冲!冲向琉璃塔基址,冲向那个可能存在的、不稳定的“通道”!
四人再无保留,罗子建一把扯掉碍事的粗布,将完全苏醒、碧光流转、嗡鸣不止的碧云剑握在手中。剑光所至,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充满阻力,却又隐隐指引着一个方向。
“拦住他们!”吴老二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挥舞着绣春刀扑了上来。他们的动作极快,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妈的,跟你们拼了!”罗子建怒吼一声,碧云剑在他手中划出一道碧色的弧光,他没有学过剑法,全凭本能和超越常人的身体素质挥舞。然而,碧云剑似乎自有灵性,剑锋过处,竟然轻易地削断了最先冲上来两名番子手中的钢刀!断刃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番神异景象,让冲上来的番子们动作一滞,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妖人!会用妖法!”有人惊呼。
张一斌则展现了他苦练的跆拳道功底,侧踢、横踢,动作干净利落,专门攻击番子的下盘和手腕,力求最快速度解除对方的战斗力。欧阳菲菲则从随身的小包里(里面装着各种他们从现代带来,或者在这个时代搜罗的“小玩意儿”)抓出一把混合了石灰和胡椒粉的粉末,看准时机就撒出去,制造短暂的混乱和视线遮挡。
陈文昌则负责指挥和观察:“向左!避开那边的弓箭手!跟着剑光的方向!”
碧云剑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不仅为他们指引着通往琉璃塔基址的方向,其散发的无形力场似乎也在干扰着追击者的动作,让他们如同陷入泥沼。但东厂的人数太多了,而且远处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搭箭!
一场在皇家工地、灯火通明处的亡命追逐,就此展开。刀光剑影,呼喝怒骂,与尚未远去的宫廷乐声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凭借着碧云剑突如其来的神异加持,以及之前用火锅底料、辣椒油等“现代科技”产品在御厨房和部分低层守卫中建立的“良好关系”(混乱中,竟有几个被他们“美食”收买过的小太监“不小心”挡住了追兵的路),四人组险之又险地冲破了东厂的第一道拦截线,踉跄着冲入了琉璃塔巨大的、尚未完全建成的基座阴影之下。
这里堆满了石材、木料和各种建筑工具,地形复杂。更重要的是,一进入基座下方那片已经初步完成穹顶结构的地宫前殿区域,怀中的碧云剑光芒大盛,嗡鸣声也达到了顶点,剑尖甚至开始微微向下倾斜,指向地宫深处某个具体的方向!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笼罩了四人,仿佛空气都变得沉重,每吸入一口都带着檀香、泥土和一种……古老岁月的气息。
“就在前面!”罗子建喘着粗气,激动地指着剑尖指示的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扇巨大的、雕刻着繁复佛教纹样的石门轮廓,石门紧闭,门前散落着一些做法事用的法器、经幡和尚未熄灭的香烛,显然是刚才皇家祈福仪式留下的痕迹。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扑到石门前的那一刻——
“咻!咻!咻!”
数支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他们身后的阴影中射来,狠狠地钉在他们脚边的青石地上,箭尾兀自颤抖不休!
四人组骇然回头。
只见吴老二正缓缓地从一群手持劲弩的东厂番子身后走出。他并没有急着命令手下放箭杀人,而是好整以暇地掸了掸飞鱼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他的目光,越过惊魂未定的四人,牢牢地锁定在罗子建手中那柄碧光盈盈、一看就绝非凡物的长剑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吴老二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在空旷的地宫前殿回荡,带着刺骨的寒意,“咱家对你们这几个小毛贼,没什么兴趣。”
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贪婪的弧度,一字一句地说道:
“把这柄剑,给咱家……双手奉上。”
沉重的石门轮廓近在咫尺,门缝里似乎透出地宫深处阴冷潮湿的气息,与碧云剑散发出的温热能量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温差。身后,是数十张引而不发的强弓劲弩,冰冷的箭镞在跳动的火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吴老二那双浸透了权谋与贪婪的眼睛,像两口深井,牢牢吸住了罗子建手中那柄已成为唯一希望的碧云剑。
献剑,或死?
陈文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滴在积满灰尘的青石板上,洇开一个小点。欧阳菲菲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角,指节发白。张一斌目光急速扫视着周围,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理论上的突破口。罗子建则死死握住剑柄,碧云剑传来的温热仿佛是他与遥远未来之间最后的一丝联系,剑身的嗡鸣低沉的如同哀鸣,又像是某种不甘的催促。
三十七天的倒计时,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成了永恒。而那扇通往归途,或许也通往更大未知的石门,沉默地矗立在绝望与希望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