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道钉在身上的目光，不带丝毫人类应有的情感，只有野兽般的饥渴。
气氛，在瞬间凝固。
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独眼老者，从篝火旁站了起来。他身上散发着筑基大圆满的气息，但这股气息并不凝实，反而混杂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混乱与冲突感，仿佛是强行将无数不兼容的零件，胡乱地塞进了一具即将散架的躯壳里。
他那只独眼浑浊而冰冷，上下打量着林渊，沙哑的嗓音如同两块锈铁在摩擦。
“新人？懂不懂这儿的规矩？”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把你身上所有的‘规则结晶’都交出来，可以饶你一命。”
林渊心中一凛。
对方人多势众，那个独眼老者更是比自己现在强出一大截。他身边还有五六个气息驳杂的修士，最弱的也是筑基中期。硬拼，绝对讨不到任何好处。
他立刻切换了状态，眼中的冷静与警惕被恰到好处的惊恐与慌乱所取代。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将刚刚收集到的几枚规则结晶攥得更紧了，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各位前辈……我……我只是路过……这些是我保命用的东西……”
看到林渊这副“不堪一击”的模样，那几个拾荒者顿时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低沉哄笑，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已经被逼入绝境的肥美羔羊。
独眼老者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不屑，对着身边一个肌肉虬结、身材高大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阿力，去，帮这位小兄弟‘保管’一下他的宝贝。”
那名叫阿力的壮汉狞笑着站起身，捏了捏砂锅大的拳头，骨节发出一阵爆豆般的脆响。他大步走向林渊，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那只蒲扇般的大手，毫无防备地，径直抓向林渊紧攥着结晶的手腕。
在他眼中，这个惊慌失措的菜鸟，已经是一块任他宰割的砧板之肉。
林渊的身体在“瑟瑟发抖”，眼角的余光却如同一台最精密的仪器，将篝火旁每一个人的位置、表情、乃至他们体内混乱规则的流动频率，都尽数纳入了计算之中。
心中，杀机一闪而逝。
就在阿力那粗糙的手掌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
林渊眼中所有的恐惧、慌乱、无助，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迷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
他非但没躲，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快如鬼魅！
他的身体微微一侧，如同一片滑不留手的落叶，精准无比地避开了阿力的抓握。同时，他沉肩坠肘，整个身体的力量拧成一股，手肘如同一柄蓄势已久的攻城重锤，用上了他刚刚恢复的所有力量，毫无花哨地，狠狠轰击在阿力的右侧肋下！
那里，正是林渊通过【规则解析】瞬间洞察到的，阿力体内规则最为紊乱、最不稳定的一个结构节点！
“咔嚓！”
一声清脆的，并非骨骼断裂，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结构崩坏的声音响起。
阿力脸上的狞笑，就此凝固。
他只觉得一股毁灭性的力量从肋下涌入，他体内那些本就狂暴驳杂的灵力，瞬间失去了最后的束缚，如脱缰的野狗般在他的经脉中疯狂冲撞、撕咬。
他整个人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那艘破烂的拾荒船甲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当场失去了所有战斗力。
一招！
仅仅一招，一个看似活蹦乱跳的筑基后期修士，废了！
篝火旁那压抑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全场，死寂。
林渊缓缓站直身体，掸了掸手肘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不再掩饰，那股源自元婴大修士，历经尸山血海磨砺出的恐怖神魂威压与凛冽杀气，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在场每一个拾荒者的心头。
他们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血液仿佛要凝固。
这一刻他们才惊恐地意识到，自己惹上的，根本不是一只迷途的羔羊。
而是一头刚刚睡醒，披着羊皮的史前凶兽！
独眼老者脸上的不屑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他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林渊，额角不知不觉间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僵硬地抬起手，制止了身后几个面色煞白、想要冲动的手下。
他很清楚，今天踢到铁板了。而且是能把他们所有人的腿都踢断的铁板。
林渊冰冷的目光扫过他，缓缓摊开手掌。他随手将一枚最小的规则结晶，对着独眼老者抛了过去。
结晶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光，稳稳地落入老者手中。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交易了吗？”林渊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我需要情报，关于这里的一切。”
老者下意识地接住那枚结晶，入手处传来一股纯粹、稳定到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抖的舒适感。这股力量，比他身上所有藏货的品质加起来都要高！他眼中的贪婪与凶光，被更深的敬畏与恐惧所取代。
他彻底放下了所有敌意，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杆，也不自觉地弯了下去，恭敬地回答：
“前辈……前辈说的是。这里是‘世界之痕’的外环废墟，也是最混乱、最危险的无序之地，前辈如果想要知道些什么，我想灯塔城您一定感兴趣！”
“灯塔城？”林渊捕捉到了关键词。
“是，是！”老者连忙点头，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向往，又夹杂着浓浓的恐惧，“灯塔城是这片废墟中唯一的庇护所和交易中心，也是所有坠入此地的幸存者，唯一的目标。”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苦涩。
“但……从这里到灯塔城的航路，被一群恐怖的东西占据了——‘虚空之蛭’。”
“虚空之蛭？”
“一种没有实体，专门吸食修士体内稳定规则的怪物。”老者说着，眼中闪过刻骨的恐惧，“任何船只，只要被它们缠上，不出半个时辰，船上的人就会被吸干规则，变成一具空壳，然后连同船体一起，崩溃消散。我们……我们这条破船，根本不可能单独通过那片航道。”
老者的姿态，已经从一个凶狠的威胁者，彻底变成了一个卑微的求助者。他看着林渊，就像在看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们正准备集结这附近所有能找到的拾荒者，拼死冲一次。前辈，您的实力……您的实力或许是我们所有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