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远在岳阳楼诗会上突然发难,指责李沛然诗中“云梦八百里”一句夸大失实,正当众人窃窃私语之际,李沛然不慌不忙地取出李白亲笔信笺,却不知这信笺中还藏着另一个秘密...
暮色四合,洞庭湖上烟波浩渺,岳阳楼内灯火通明。
一年一度的荆楚诗会正在这里举行,来自各地的文人墨客济聚一堂,或凭栏远眺,或执杯吟咏,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酒气。
李沛然与许湘云坐在临窗的位置,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轮明月正从东方缓缓升起。
“沛然,你看那边。”许湘云轻声提醒,目光投向不远处一群正在交头接耳的文人,“崔明远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你,恐怕又在打什么主意。”
李沛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好对上崔明远阴冷的目光。他微微一笑,举杯示意,崔明远却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跳梁小丑,不必理会。”李沛然轻啜一口酒,“今晚的洞庭月色如此之美,莫要辜负了。”
许湘云却仍有些担忧:“我听说他近日与刺史府的人走得很近,恐怕会借势压人。”
“在诗会上,终究要靠真才实学。”李沛然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
诗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德高望重的老学士杜荀鹤敲了敲案几,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诸位,今夜良辰美景,不可无诗。老夫提议,以‘洞庭秋月’为题,各位可尽情挥毫,最佳者将获赠这方歙砚。”他指了指案上那方雕刻精美的砚台,顿时引起一阵赞叹。
众人纷纷铺纸研墨,李沛然却不急于动笔,他漫步至窗前,望着月光下银波荡漾的洞庭湖,若有所思。
崔明远见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随即提笔疾书,不多时便完成了一首七律,命书童高声诵读。
“崔公子这首《洞庭秋月》以‘千顷琉璃’喻湖面,以‘玉盘’比明月,对仗工整,意境优美,确属佳作。”杜荀鹤点头称赞,其他文人也纷纷附和。
崔明远得意地瞥了李沛然一眼,见他仍在凝望湖面,便提高了声音:“李公子为何迟迟不动笔?莫非是江郎才尽,写不出像样的诗句了?”
厅内响起几声窃笑。
李沛然仿佛刚从沉思中醒来,他转过身,从容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美景需细品,好诗需酝酿。崔公子下笔如飞,李某佩服。”他语气平和,却暗含机锋。
崔明远脸色一沉:“那就请李公子赐教了。”
李沛然提笔蘸墨,略一思索,便在宣纸上挥毫泼墨。他的动作流畅自如,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书童接过诗稿,清了清嗓子,朗声诵读:
“洞庭秋月
洞庭秋水夜无烟,楚天千里清光悬。
云梦八百里涵月,岳阳一点青如拳。
欲驾长鲸跨碧落,更邀仙侣下琼田。
醉来卧听龙女笛,星斗满江人未眠。”
诗声刚落,满堂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赞叹。
“好一个‘云梦八百里涵月’!气势磅礴,意象雄奇!”
“将洞庭湖比作涵月之镜,岳阳楼比作拳头大小的一点青,妙极!”
“尾联用龙女吹笛的典故,更添神秘色彩!”
杜荀鹤抚掌大笑:“好诗!好诗!此诗既有太白之豪放,又具楚地之神秘,当为今夜魁首!”
崔明远脸色铁青,突然站起身:“杜老且慢!此诗虽好,却有一处重大瑕疵!”
众人皆愕然,厅内再次安静下来。
“崔公子有何高见?”杜荀鹤皱眉问道。
崔明远走到厅中,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李沛然身上。
“诗中‘云梦八百里涵月’一句,严重失实!”他提高声音,“云梦泽古时或有八百里,然自汉末以来,因泥沙淤积、围垦造田,早已萎缩。如今云梦之地,方圆不过三百里,何来八百里之说?”
他转向众人,语气愈发尖锐:“作为文人,当以真实为要。如此夸大其词,岂不误导后人?李公子连基本地理常识都不具备,还敢自称精通楚文化?”
厅内响起窃窃私语,有人点头称是,有人摇头不解。
许湘云紧张地看着李沛然,却发现他神色自若,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崔公子博学,令人佩服。”李沛然缓缓起身,“不过,崔公子可知,诗文创作与地理志书,本就不同?”
崔明远冷笑:“强词夺理!失实便是失实!”
李沛然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从中拿出一封泛黄的信笺。
“此乃李白兄台前日寄来的书信,信中恰好谈及此事。”他展开信笺,朗声读道:“‘沛然贤弟:前日得观汝新作《云梦行》,气势雄浑,意象瑰丽。或有俗子讥‘云梦八百里’为虚夸,不必理会。诗文之道,贵在传神,岂能为尺寸所拘?昔司马相如作《子虚赋》,言云梦‘方九百里’,亦非实测...’”
厅内众人听得入神,崔明远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李沛然读完信,环视众人:“太白兄台在信中还说,真正的诗人,应当‘以心眼观物,不以肉眼量物’。云梦泽虽已萎缩,但在楚文化中,它永远是那片神秘浩瀚的古泽。我们传承的,不仅是地理,更是文化的精神。”
杜荀鹤连连点头:“说得对!说得对!太白先生高见!”
众人纷纷附和,看向李沛然的目光充满敬佩,而对崔明远则多了几分鄙夷。
崔明远羞愤交加,却又无言以对,只得愤愤坐下,猛灌一杯酒。
李沛然微微一笑,正准备收起信笺,忽然发现信纸背面还有几行小字,刚才竟未注意到。他定睛一看,脸色微变。
那是李白用一种特殊药水写就的密信,只有对着烛光特定角度才能看清:
“沛然:近日得悉,朝中有人暗中搜集楚地文人诗作,疑与立储之争有关。汝在荆楚声名日盛,务必谨慎,勿授人以柄。另,前赠汝之《楚辞注疏》中,夹有重要物证,关乎荆王一脉存亡,切勿示人。阅后即焚。”
李沛然心中一震,但面上仍保持平静,悄悄将信笺收回袖中。
杜荀鹤此时已宣布李沛然的《洞庭秋月》为诗会魁首,亲自将歙砚赠予他。众人纷纷上前祝贺,李沛然一一还礼,心中却思绪翻涌。
荆王一脉?立储之争?那本《楚辞注疏》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诗会继续进行,李沛然却已心不在焉。他借口更衣,来到楼外廊下,望着月光下浩瀚的洞庭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许湘云悄悄跟了出来,关切地问:“沛然,你没事吧?刚才真是惊险,幸亏你有李太白的亲笔信。”
李沛然转身看着她,月光照在她清丽的面庞上,眼中满是担忧。
“湘云,”他轻声说,“我们可能卷入了一场比想象中更大的风波。”
“什么意思?”
李沛然正欲解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回头,只见崔明远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
“李公子,恭喜夺魁。”崔明远的语气出奇地平和,“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您与李太白交往甚密,可知道他最近与永王璘有何往来?”
李沛然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崔公子何出此言?太白兄台云游四方,与谁往来,我怎会知晓?”
崔明远轻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我只是随口一问。不过,如今朝局微妙,文人结交权贵,总是容易引人猜疑。李公子说是不是?”
他微微躬身,转身离去,留下李沛然和许湘云站在廊下,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湖风骤起,吹皱一池秋水,也吹动了李沛然心中的不安。
那本《楚辞注疏》中,究竟藏着什么?崔明远为何突然问起永王璘?这一切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阴谋?
夜色渐深,洞庭湖上雾气弥漫,远处的君山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他们即将面对的谜团,看不真切,却又无法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