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很熟?”程墨冷脸。
江星梦听到捂着胸口,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这么说我好伤心。”
“好了,别逗他了。”江雪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雪炎姐我说了多少遍摸头我长不高的!”
一位女仆立刻无声地上前,恭敬地接过了江雪炎递出的手包和车钥匙。
另一位女仆则微微躬身,示意方向。
随着一阵轻微的机械运作声,庄园那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铁艺大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后面一条蜿蜒通向主建筑的林荫道。
江雪炎不再理会江星梦的抗议,转向程墨,脸上恢复了她礼貌的微笑:“先带客人进去再说吧。”
在女仆的带领下,更深的景致映入眼帘。
车道并非笔直,而是以一种舒缓的弧度绕过一片规模惊人的人工湖。
湖水呈现出一种墨绿的色泽,水面异常平静,倒映着天空与岸边茂密的植被。
远处,庄园的主建筑终于显露真容。
那并非预想中的西式城堡,而是一座融合了哥特式尖顶与东方飞檐翘角的奇异建筑,整体由苍灰色的石材砌成,岁月在墙体上留下了斑驳的水痕和苔藓。
高耸的彩绘玻璃窗狭长而密集,描绘着各种仿佛星图或古老符文的图案,在偏斜的日光下,投射出迷离而破碎的光斑。
主楼侧翼延伸出几座较低的附属建筑,彼此由爬满紫藤的回廊连接。
整个建筑群布局精巧却透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疏离感,仿佛在拒绝外界的窥探。
而在那扇沉重的大门前,江星梦那抹鲜亮的色彩与这座庄园的沉郁形成了强烈对比。她身后侍立的三位女仆,穿着统一的、带有蕾丝花边的黑白女仆裙,站姿笔挺,面容姣好却毫无表情,如同精致的人偶。
步入主厅,光线骤然变得幽深而集中。
挑高的穹顶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由无数水晶棱镜和黑色金属枝干构成的枝形吊灯,并未点亮,却自行吸收并折射着从高处彩窗透入的稀薄光线,在宽阔的空间里投下无数细碎晃动的光斑。
空气里那股混合了古老木料的气息更加浓郁。
两名女仆上前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为江雪炎和程墨脱下外套。
另一名女仆则已经端着盛有清水和白毛巾的银质托盘静候一旁。
江雪炎转过身,紫色的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她看着程墨,嘴角是无可挑剔的浅笑:“希望你不会介意我们这里的环境。”
介意?
“当然不会。”
“之后,”江雪炎的目光转向又开始有些不安分的江星梦,“星梦可以带你逛逛,熟悉一下环境。我想,你应该也有很多疑问。”
江雪炎话音未落,一名女仆已经上前向程墨行礼,等待着他的动作。
程墨没有多言,对那位等待指示的女仆微微颔首。女仆再次躬身,然后转身,引领他离开主厅,走向建筑深处。
他们穿过一条悬挂着暗色调抽象画作的长廊,脚下厚实的地毯吞噬了所有脚步声,只有墙壁上古老的煤气灯样式的壁灯提供着照明。
女仆在一扇深色木门前停下,门上没有门牌号。
她无声地推开房门,侧身让开。
房间内部比程墨预想的要宽敞和正常许多。
风格延续了整体的复古基调,但更偏向实用主义的简洁。
一张宽大的四柱床,深色的帷幔挽起,铺着看起来柔软舒适的深灰色床品。
靠窗的位置有一张书桌和一把高背椅,窗外正对着那片墨绿色的、平静得过分的湖泊和远处郁郁葱葱的林地。
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整体看起来,像是一间精心准备的高级客房。
“客人请休息。有任何需要,请摇动书桌上的铃铛。”女仆用毫无起伏的声调说完,再次行礼,然后轻轻带上房门离开了。
程墨站在房间中央,没有立刻坐下或放松。
他走到窗边,看向窗外。湖面依旧平静如死水,对岸的树林在渐暗的天光下显得愈发深邃静谧,却有许多飞鸟,湖边甚至还有一条梅花鹿正眺望着他的方向。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向杰给的那个黑色木质手环,触手依旧温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几下毫不客气的敲门声,没等他回应,门就被推开了。
江星梦探进头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嗨!休息得怎么样?”
她不等程墨回答,就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程墨转过身,看着她:“要我来干什么?”
江星梦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不如,我们先逛逛?边走边聊?”
“好。”
江星梦立刻笑得更开心了,打了个响指:“跟我来。”
她说着,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步伐轻快,墨蓝色的短发随着动作跳跃。
程墨沉默地跟上。
江星梦像个尽职的导游,带着程墨穿梭在主楼迷宫般的回廊与厅室之间。
她的介绍快速而跳跃,时而指向一间长桌可容纳二十人以上的正式餐厅。
“平时我们很少在这儿吃,除非雪炎姐要招待特别古板的客人”
时而推开一扇门,展示一间布置舒适,摆放着柔软沙发和壁炉的会客厅,“这里聊天不错,隔音也很好”
又或是路过一扇由深色木材制成的双开门,“那是雪炎姐的书房,没她允许我可不敢带你进去”
她喋喋不休,硬是拉着程墨在主楼里上上下下转了近半个小时,从挂着历代成员抽象肖像画的东翼画廊,到弥漫着淡淡草药香气的西翼配药室,再到顶楼那间拥有巨大玻璃穹顶,可以仰望星空,但此刻被调节成柔和夕阳模式的天文观景台。
她带着程墨折返,回到一楼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尽头,最后来到了湖边的凉亭。
几名女仆已经沏好了茶候在那里。
“逛得差不多了,歇歇吧。”江星梦非常随意地在一张石凳上坐下,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刚才那半个小时的疾走解说的是件多么耗费体力的事情。她自顾自地端起一杯女仆斟好的茶,吹了吹气,小口啜饮起来。
程墨在她对面坐下,没有去碰那杯茶。
湖面的微风吹拂,带来湿润清凉的气息,远处林地的鸟鸣依稀可闻,与主楼内部的沉静肃穆截然不同,这里显得宁静而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