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自治领的春日里,十二乡的集市旁都搭起了临时考棚。青布幔帐上贴着“选贤任能”四个大字,案几上摆着笔墨纸砚和厚厚的策论题,三十名来自各区的考官正襟危坐。棚外,数百名应试者摩拳擦掌,有读过书的乡绅,有经验丰富的老农,甚至有几个能说会道的商贩——他们都是来竞争乡、村两级官吏职位的。
“自治领的根基在基层,乡官、村官就像房子的地基,地基不牢,房子早晚要塌。”天宇站在靖海区的主考棚后,看着应试者们紧张又期待的神情,对身旁的民政官周先生说,“这次选拔,不看出身看能力,不看嘴皮看民心,得把那些‘能扛事、知冷暖、守规矩’的人挑出来。”
一、考核:三道关卡筛出真本事
基层官吏选拔分三关,一关比一关实在,全冲着“治理能力”去。
第一关:策论试“思路”
考官出的题目都带着泥土气:“若本村河堤决口,如何组织村民抢险?”“农户因灌溉用水争执,该怎么调解?”“新迁来的流民不愿缴粮,该如何劝说?”——全是基层天天要面对的事。
应试者里有个叫陈望的书生,字写得漂亮,却在“治水”题里写“当禀明上官,静候指示”,被考官当场批注:“河堤决口,等上官指示,田早淹了——纸上谈兵,不堪用。”
而老农出身的李守田,答这题时没写多少字,只画了张草图:“先派青壮年扛沙袋堵缺口,妇女儿童搬石块加固,同时派两人去上游通知截流,一人去官府报信——分工明确,才不误事。”考官看了连连点头:“这才是办实事的样子。”
第二关:现场演“处置”
通过策论的应试者,要参加“情景模拟”:考官们假扮成争吵的农户、耍赖的商贩、哭闹的孩童,看应试者怎么应对。
青龙区的王秀才过了第一关,却在这关栽了跟头。面对“农户因地界打架”的场景,他只顾着引经据典讲“邻里和睦”,没注意到其中一户偷偷挪动了界碑——直到扮演农户的考官揭穿,他才红着脸道歉:“我只顾着讲道理,忘了看实在的。”
而曾在工坊当管事的赵铁山,处理得就漂亮。面对“商贩缺斤少两被抓”,他先让双方各说一遍,再拿出官府的标准秤复称,对商贩说:“缺了二两,按规矩得赔四两,再罚你帮集市扫三天地——既让你记教训,又不耽误你做生意。”又转头对买主说:“下次买东西记着看秤,遇着这事直接找里正,不用吵。”几句话说得双方心服口服。
第三关:乡邻评“口碑”
前两关过了,还要过“乡邻关”。考官们会拿着应试者的名单,去他们居住的村坊串门,问三类人:“这人平时肯不肯帮邻居干活?”“遇着难事他躲不躲?”“让他管事儿,你们信得过吗?”
靖海区有个叫钱万贯的商户,前两关成绩不错,但乡邻们都说他“平时见了乞丐就躲,村里修桥他只捐了一文钱”,考官们合计后,还是把他刷了下来。“官吏得有菩萨心,光会办事不行,还得愿意为百姓办事。”主考官在评语里写道。
三轮考核下来,原本三百多名应试者,只剩下七十二人——其中有二十个老农、十八个工匠、十五个商贩、十九个读书人,年龄最大的五十八岁(熟悉农事的老把式),最小的二十三岁(在学堂教过书的年轻人),个个都是乡邻点头、本事过硬的实在人。
二、举荐:从“熟人”到“能人”的核验
除了考核,自治领还设了“举荐制”——各村乡老、商户代表、工匠头领可以联名举荐“有特殊才能”的人,比如擅长调解纠纷的、懂水利的、会记账的,哪怕没参加考核,也能进入候选名单。但举荐不是“走后门”,得闯过“三审”。
一审:看举荐理由实不实
举荐信上必须写清“举荐他做什么官”“他有什么本事”“举个例子证明”。黑松岭的猎户们举荐了张大山,说他“熟悉山林,能找到水源,懂草药,适合管山地乡的治安和救援”,还附了三个被他救过的山民的手印,这才算通过一审。
二审:查举荐人与被举荐人关系
若发现是亲戚、好友举荐,且理由牵强,直接驳回。瀚东区有个矿主举荐自己的小舅子当“矿务乡官”,说他“机灵能干”,但考官一查,这小舅子平时在矿上欺负矿工,立马把举荐信退了回去,还警告矿主“再乱举荐,取消你的商户资格”。
三审:让被举荐人试干事
通过前两审的,给个“试官”身份,让他干件实事——比如调解一起纠纷、组织一次抗旱、管一次集市,干得好才能正式任用。
青龙区的乡老们举荐了周寡妇,说她“为人公正,村里谁家夫妻吵架都找她劝和”。试官期间,正好有两户人家因“丢了鸡”吵得要动手,周寡妇没急着断案,先去鸡窝旁看了看,发现鸡粪里有“只有西头李家才种的谷子”,又笑着对丢鸡的王婶说:“你家鸡平时只喂玉米,这鸡粪里有谷子,怕是串门串到李家去了。”果然,在李家柴房找到了那只鸡,两家都服了。周寡妇也顺理成章成了“调解乡官”。
举荐制最终选出了二十八人,和考核出的七十二人合在一起,正好一百人,填补了十二乡的官吏空缺——每乡设乡官一人(管税收、治安、调解),下辖各村设村官一人(管户籍、农事、杂事),权责分明。
三、权责清单:把“该干的”和“不能干的”写清楚
新官上任前,都要先学《基层官吏权责清单》——这张用桑皮纸写就的清单,左边列着“该干的事”,右边写着“不能干的事”,条条都接地气。
乡官的权责:
- 管税收:按税制收粮、收银,每月张榜公布“收了多少、用了多少”,不许私藏一文;
- 管治安:配合护卫队巡逻,遇着小偷、骗子要抓,遇着打架斗殴要劝,解决不了的报官府;
- 管调解:村里解决不了的纠纷,乡官得出面,调解时要“听两边说,不偏不倚”;
- 管应急:谁家失火、河堤漏水,要第一个带头上,组织百姓抢险;
- 不许干:不许向百姓要“好处费”,不许包庇亲戚,不许强迫百姓做不愿做的事(比如强征劳役)。
村官的权责:
- 管户籍:登记村里的人口变动(添丁、嫁娶、去世),每月报给乡官;
- 管农事:通知播种、收割时间,分发种子、农具,记录谁家的地该缴税、谁家能免税;
- 管杂事:村里的水井坏了、路坑了,要组织村民修;孤寡老人缺粮了,要报给乡官申请救济;
- 不许干:不许私改户籍(比如把“免税户”改成“缴税户”),不许多派劳役,不许克扣救济粮。
“这清单就像紧箍咒,时刻提醒咱啥该做、啥不该做。”李守田把清单贴在自家墙上,每天出门前都看一眼,“咱是百姓选出来的,不能给他们丢脸。”
为了让百姓监督,每个村的公告栏旁都设了“意见箱”,百姓觉得官没当好,随时可以写信投诉。乡官、村官每半年要接受一次“民评”——百姓举豆子投票,好的投红豆,差的投黑豆,黑豆超过三成的,直接罢免。
四、上任:带着泥土气的新官们
新官上任那天,没有锣鼓喧天,只有简单的交接仪式。老官把账本、地契图、钥匙交给新官,说句“百姓的事,得用心办”,新官接过东西,对着乡邻鞠个躬,就算走马上任了。
李守田当上青龙区河湾乡的乡官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村官们丈量土地。“以前有些地亩数不准,缴税时总吵架,咱得重新量,量准了心里踏实。”他带着步弓在田埂上走了七天,把全乡的地重新登记,连谁家地头多了棵树都记下来,百姓们都说:“李乡官办事,咱信得过。”
赵铁山在靖海区工坊乡当乡官,上任就解决了“工匠纠纷”。有两个铁匠因“抢生意”快打起来,他没各打五十大板,而是让两人各亮手艺——一个擅长打农具,一个擅长打兵器,“你们各干各的强项,工坊还能多接活,何必吵架?”一番话让两人握手言和,还合伙接了笔大订单。
周寡妇在青龙区山地乡当调解村官,三个月就化解了二十多起纠纷。有次两家因“坟地占了宅基地”闹得要打官司,她带着双方去山上看:“这坟是你家太爷的,那房是他家爷爷盖的,都有几十年了——不如让坟往旁边挪三尺,房往另一边让三尺,既敬了祖宗,又不伤和气。”两家都觉得在理,问题迎刃而解。
这些新官们,没读过多少圣贤书,却懂“百姓的苦”;没学过多少官场规矩,却知“办事要公道”。他们穿着粗布衣裳,踩着草鞋,在田埂上、作坊里、集市中忙碌,身上带着泥土气,心里装着百姓事。
天宇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乡官们巡查的身影,嘴角露出笑意。他知道,基层官吏就像自治领的毛细血管,他们把官府的政策带到田间地头,把百姓的声音传回治理中枢,让整个自治领活起来、动起来。
夕阳下,新官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和百姓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是官、谁是民。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治理——官民同心,把日子过踏实,把家园守安稳。而这场带着泥土气的选拔,选出的不只是官吏,更是自治领扎根大地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