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的指尖还沾着机油,刚才帮利维坦校准核心轴承时蹭到的。她盯着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的防御参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谢洛科夫正用下巴夹着扳手,费劲地给步枪换弹匣。
“还是我来吧。”她转身接过步枪,弹匣“咔”地卡进槽位,动作比往常慢了半拍。谢洛科夫没了双臂的袖管空荡荡晃着,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才侦查队说,西边山脊线出现不明车队,看标识是‘黑鸦’的人。”
刘静把步枪递回去,目光落在他锁骨处的旧疤上。那是三个月前为了护她,被感染者利爪划的,当时血顺着伤口往下淌,把半件工装都浸透了。她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疤痕边缘,谢洛科夫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利维坦,调出黑鸦营地的资料。”刘静收回手,指尖在控制台上飞快点动。利维坦的机械臂托着全息投影屏转过来,蓝光映得她侧脸发清:“他们上个月刚吞并了南边的‘枯木营’,首领是个左撇子,惯用改装霰弹枪。”
“左撇子?”白猿李突然从堆物资的木箱后探出头,嘴里还叼着根草茎,“那家伙是不是总戴顶破毡帽?去年在贸易站抢过我半袋盐的就是他。”他吐掉草茎,往手心啐了口唾沫,“这次得让他把盐加倍吐出来。”
利维坦的摄像头转向白猿李,电子音带着点机械的平稳:“检测到白猿李心率升高,建议先检查弓箭张力。”它的机械臂突然展开,弹出个小巧的校准仪,“弓弦磨损度17%,需更换碳纤维弦。”
白猿李挠了挠头,从背后箭囊里抽出支羽箭:“还是你细心。”箭头擦过利维坦的装甲板,带起串火星——那是他们之间特有的打招呼方式。
刘静看着屏幕上黑鸦营地的防御分布图,忽然轻笑一声:“他们把重火力都架在东侧山脊,以为咱们会从正面强攻。”她指尖点向西侧的峡谷,“这里的风化岩很松,利维坦的声波炮能震落碎石堵路,断他们退路。”
谢洛科夫靠在控制台边,用肩膀蹭了蹭刘静的胳膊:“那我带三个人从侧翼绕,用燃烧瓶清开阔地。”他脖颈处的动脉轻轻跳着,刘静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等等。”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储物箱里翻出个铁皮盒,里面是攒了半个月的医用凝胶,“你伤口别沾灰。”她拆开包装,指尖沾着凝胶往他锁骨处抹,动作轻得像碰易碎品。谢洛科夫的呼吸顿了顿,喉结又动了动,却没躲开。
白猿李吹了声口哨,被利维坦用机械臂敲了下后脑勺。
入夜后营地的探照灯突然闪了三下——是侦查队的信号。刘静抓起桌上的项链,齿轮吊坠在掌心转了半圈,边缘的花纹亮起微光。她忽然想起男孩说的话,指尖捏住吊坠往顺时针方向转了三圈。
“嗡——”利维坦的核心舱突然发出低鸣,原本暗着的战术地图上,西侧峡谷的位置弹出串红色坐标。白猿李凑过来看,突然瞪圆了眼睛:“这不是……去年咱们藏急救包的地方?”
谢洛科夫的喉结滚动得更勤了,他用肩膀撞了撞刘静的胳膊:“你早知道?”
刘静把吊坠塞进衣领,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猜的。”她转身抓起对讲机,声音比平时稳了几分,“各队注意,按第二套方案行动。利维坦,准备声波炮校准;白猿李,你的羽箭浸了松脂吧?”
“早浸好了!”白猿李拍了拍箭囊,箭羽上果然沾着亮晶晶的树脂。
利维坦的机械臂托起刘静的腰,把她送到了望塔上。夜风掀起她的衣角,谢洛科夫正站在塔下仰头看,月光在他空荡荡的袖管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刘静突然朝他喊:“谢洛科夫!”
他抬头时,她把脖子上的项链解下来扔下去。银链在空中划出弧线,刚好落在他脚边。“戴着!”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齿轮转三圈,我在塔顶给你当了望哨!”
谢洛科夫弯腰捡起项链,指尖捏着齿轮吊坠转了三圈。刘静看见他脖颈处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浅淡的白,突然想起他说过,那道疤是“跟她遇上那天留的纪念”。
利维坦的声波炮突然发出轰鸣,西侧峡谷传来碎石滚落的巨响。白猿李的呐喊混着弓弦震动的声音飘上来,刘静握紧了望塔的栏杆,看见黑鸦营地的车灯像受惊的萤火虫般乱晃。
谢洛科夫的身影在火光中格外显眼,他虽然没有双臂,却能用肩膀夹着步枪换弹匣,燃烧瓶在他脚边炸开时,他翻身滚到岩石后,脖颈间的银链反射着火星——她的项链正好好贴着他的皮肤。
“利维坦,锁定黑鸦首领的越野车!”刘静对着对讲机喊,指尖在控制台上敲出坐标。利维坦的炮口调转方向,蓝光闪过之后,远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白猿李的欢呼顺着风飘上来,刘静低头时,看见谢洛科夫正朝了望塔挥手,项链在他胸前晃成道银色的光带。她忽然想起刚遇见他那天,他浑身是血躺在废墟里,却用牙齿咬着枚子弹递过来,说“这是最后一发,留给你防身”。
齿轮吊坠在他掌心转第三圈时,刘静忽然明白,所谓“躺赢”,不过是有人把刀剑都挡在身前,却把掌心的温度留着给你捂暖。
(下一章预告:黑鸦首领的破车里,白猿李翻出个加密终端,屏幕上的解锁图案,竟和刘静项链上的齿轮花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