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秒？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的红酒还没醒好呢！”
皮埃尔看着战术屏幕上那个正在疯狂闪烁的红色倒计时，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作为一名有着“法兰西雄鸡”般骄傲的贵族，他此刻的表现却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土拨鼠。
那艘代号“清除者”的超巨型母舰，就像是神话中审判世人的巨眼，那暗红色的光芒已经将皮埃尔所在的旗舰笼罩。
那种被死神盯着的感觉，让皮埃尔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快跑啊！左满舵！不，右满舵！随便什么舵，只要能动就行！”皮埃尔抓着副官的领子疯狂摇晃。
“大、大人，引力锁定！我们动不了了！”副官绝望地哭喊，“我们的引擎在空转！”
二十秒。
暗红色的光芒越来越亮，那是足以蒸发一颗行星的毁灭能量。
十五秒。
秦磊在那边拼命调动口袋宇宙的力量试图救援，但距离太远，中间还隔着数百万的几何体无人机，根本赶不过去。
“该死！皮埃尔！弃舰！”秦磊的怒吼声在通讯频道里炸响。
十秒。
弃舰？往哪弃？外面全是真空和敌人！
绝望，彻底的绝望笼罩了皮埃尔。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人类的理智往往会断线，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的本能。
皮埃尔看着那即将喷射的炮口，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想在死前最后发出一声呐喊，也许仅仅是因为嗓子眼太紧需要疏通一下。
他一把抓起控制台上的全频段广播话筒——那是为了向全宇宙广播“投降书”或者“胜利宣言”而准备的最高权限通讯器。
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以及他那男高音般的肺活量。
“啊————！！！”
“妈妈——！我要回家吃蜗牛——！！！”
这一声惨叫，堪称惊天地泣鬼神。
它不仅仅是分贝高，更关键的是，它带着一种因为极度恐惧而产生的、极不稳定的高频颤音。这种颤音在量子通讯网络的加持下，瞬间被放大了亿万倍，以光速横扫了整个战场。
“滋滋滋——！”
所有人的耳机里都传来了令人抓狂的啸叫声。苏烟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连秦磊都觉得脑仁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然而，最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那艘正在充能的“清除者”母舰，它那精密的、由无数量子逻辑门构成的火控系统，在接收到这段音频的瞬间，竟然……卡顿了。
这并不是因为皮埃尔的声音有魔法，而是纯粹的物理巧合。
收容者的机械军团，其底层通讯协议使用的是一种基于高频引力波的二进制编码。而皮埃尔这声变调到极致的惨叫，其波形频率，竟然奇迹般地与这套协议的“紧急制动”指令代码，有着99.9%的相似度！
这就像是在一台正在全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里，突然输入了一行乱码指令：Stop。
虽然系统很快就能识别出这是错误指令并剔除，但这个识别过程，需要时间。
对于超级计算机来说，这个时间是——三秒。
“清除者”母舰那原本已经亮到极致的炮口，突然闪烁了一下，光芒黯淡了下去。整个庞大的舰身也随之僵硬了一瞬。
战场上，三秒就是生死之隔。
“机会！”
秦磊虽然被震得头昏眼花，但他那种野兽般的战斗直觉让他瞬间捕捉到了这一丝破绽。
那是皮埃尔用生命（和嗓子）换来的三秒钟！
“零！不管过载了！短距强行折叠！目标——那东西的肚子底下！”
“明白！引擎过载150%……结构可能受损……跳跃开始！”
轰！
“盘古号”巨大的舰身周围空间瞬间崩塌。它并没有像常规跳跃那样进入亚空间，而是像一颗被弹弓射出的石子，直接撞碎了沿途的空间壁垒。
下一瞬。
一艘长达十公里的星际战舰，凭空出现在了“清除者”母舰的腹部正下方——那是它装甲最薄弱、能量传输管道最密集的区域。
两者的距离近到几乎快要擦出火花。
这种“贴脸输出”的战术，在星际战争中简直是疯子的行为。
但秦磊就是个疯子。
“给爷死！！”
秦磊站在指挥台上，双眼赤红，右手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看似普通的……霰弹枪。
但这把枪，连接着整个口袋宇宙的能量核心。
与此同时，“盘古号”的主炮——那门经过秦磊无数次魔改、融合了空间法则与反物质技术的“维度崩坏炮”，也早已充能完毕。
秦磊扣动扳机。战舰主炮同步开火。
砰！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透明波纹，混合着足以扭曲现实的恐怖能量，零距离轰入了“清除者”母舰的腹部。
没有爆炸的火光。
因为爆炸产生的能量瞬间被坍塌的空间黑洞吞噬了。
那艘五千公里长的巨舰，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揉捏的面团。它的腹部瞬间凹陷、扭曲、折叠。坚不可摧的强互作用力装甲像纸一样破碎。
紧接着，是一连串无声的崩解。
从腹部开始，裂纹瞬间蔓延至全身。
三秒钟后。
“清除者”母舰从中间整齐地断成了两截。断口处光滑如镜，周围的空间还在不断坍塌，吞噬着残骸。
“赢……赢了？”
皮埃尔呆呆地看着窗外那断裂的巨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他刚才那声惨叫喊完后，整个人都虚脱了，正瘫在椅子上喘气。
“我……是我干的？”
皮埃尔眨了眨眼，苍白的脸上突然涌上一股病态的红晕。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成为银河系英雄、被无数外星美女簇拥的画面。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领结，对着副官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帅的姿势。
“咳咳，正如你们所见，这就是本伯爵深藏不露的‘声波法则’……”
轰！！！
他的话还没说完，刚才近距离开炮产生的巨大空间震荡余波，终于传导到了这边的侧翼舰队。
剧烈的震动让皮埃尔所在的旗舰像个皮球一样翻滚起来。
“哎哟！”
皮埃尔脚下一滑，脑袋重重地磕在控制台上，两眼一翻，舌头一吐，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皮埃尔阁下晕倒了！快叫军医！”
通讯频道里一片混乱。
而在“盘古号”上，秦磊听着那边的动静，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吉祥物，命还真硬。”
虽然摧毁了母舰，但危机并没有解除。
那些失去了母舰指挥的黑色几何体，并没有溃散，反而变得更加疯狂。
不仅如此。
在黑洞那深邃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无数银色的小点。
密密麻麻，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又像是深海中的磷虾群。
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联合舰队冲来。
当画面拉近，看清那些东西的真面目时，连零都陷入了沉默。
那是一枚枚水滴状的探测器。表面绝对光滑，反射着周围星光的冷辉。
它们没有减速，直接撞向了联合舰队的外围护盾。
或者说，它们根本无视了护盾。
就像子弹穿透薄纸。
水滴轻易地钻进了战舰的装甲，然后——
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咀嚼声，响彻了整片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