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位于主峰的地下深处，原本是一座废弃的灵石矿洞，现在被李啸改造成了充满了赛博朋克风格的手术室。
冰冷的无影灯下，一张由玄铁打造的手术台上，躺着那个叫王铁柱的弟子。
正如古不言所说，他现在的状况惨不忍睹。双腿从膝盖以下彻底消失，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处虽然被简单的止血符封住了，但依然渗着黑红色的血水。半边脸被高温灼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只眼睛还能睁开。
但他那只独眼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狂热。
那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时的眼神。
“盟主……”王铁柱声音嘶哑，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我……不想当废物。”
李啸站在手术台前，身上换了一套洁白的手术服，但并没有戴手套。他那只金属左手本身就是最精密的医疗器械。
“你想好了？”李啸低头看着他，“这不是普通的手术。一旦开始，你就回不去了。你的身体将不再纯粹，你的经脉会被切断重连，你的丹田可能会排斥那些金属。你会变成一个……怪物。”
“怪物？”王铁柱惨笑一声，“我现在这样，难道就不是怪物吗？我是个三灵根的废柴，修了四十年才筑基。如果不拼一把，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哪怕是死……我也想站着死，不想躺在床上烂掉。”
李啸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
“好。冲你这份狠劲，我亲自给你动刀。”
就在李啸准备拿起手术刀（其实是一柄激光切割器）的时候，实验室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了。
“住手！给我住手！”
赤九渊带着执法堂的几位长老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拦在手术台前。
“盟主！你疯了吗？！”赤九渊指着手术台上的王铁柱，手指颤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修真修的是一口先天之气，修的是肉身成圣！你现在要往他身体里塞那些……那些破铜烂铁？你是要毁了他的道基吗？”
身后的执法长老也附和道：“是啊盟主！此乃邪道！若是身体残缺，哪怕用丹药慢慢养，或者夺舍重生，也比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要好啊！”
在传统修真界的观念里，肉身是渡海的宝筏，必须保持纯净无瑕。一旦混入了异物，经脉不通，灵气不纯，那这辈子的仙路就算是断了。
李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这群老顽固。
“道基？”李啸嗤笑一声，“赤长老，你看看他。他双腿都没了，左手也没了。就算你给他吃极品回春丹，哪怕是‘断续膏’，想要长出新手脚，至少需要十年，而且新长出来的肢体经脉脆弱，根本无法承载高强度的斗法。这十年里，他就是个废人。”
“而十年后，收割者早就把我们的骨灰都扬了。”
“那也不能行此逆天之事！”赤九渊寸步不让，他是个死脑筋，认定了这是邪术，“这是对祖宗的不敬！若是传出去，我星璇盟还不被天下同道耻笑？”
“耻笑？”
李啸突然一把抓住了赤九渊的衣领，将这个元婴期的大修士硬生生提到了手术台前，把他的脸按向王铁柱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你看清楚！这是什么？”李啸怒吼道，“这是为了守卫宗门受的伤！他不是为了自己断的手，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所谓的长老！”
“现在，你想让他躺在病床上，靠着宗门的施舍苟延残喘，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怜悯里？这就是你所谓的正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敬重？”
赤九渊被李啸那充满杀意的眼神震住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手术台上的王铁柱突然挣扎着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长老！我不怕！是我求盟主的！”
“我不想当废人……我不想当那种……只能看着师兄弟去死，自己却躲在后面的懦夫！”
“如果只有变成怪物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那我就当这个怪物！”
这番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了在场所有长老的脸上。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仪器发出的“滴答”声。
良久，赤九渊叹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脊背似乎佝偻了几分。他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罢了……罢了……”赤九渊闭上眼，“老夫不管了。但是盟主，若是出了事，若是他……入魔了，老夫必会亲手斩了他，以正视听。”
“放心。”李啸冷冷地说，“如果那一刻真的到来，我会比你先动手。”
赶走了这群碍事的老家伙，李啸重新将目光投向王铁柱。
“准备好了吗？”
“来吧！”
“艾娃，启动麻醉程序……不，不需要麻醉。”李啸突然改变了主意，“王铁柱，这过程会很疼。不仅是肉体的疼，更是灵魂被撕裂的疼。你需要保持清醒，去引导你的灵力适应新的肢体。一旦昏过去，排异反应会瞬间杀了你。”
“没问题。”王铁柱咬着牙，那只独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只要能变强，就是下油锅老子也忍了！”
“很好。”
李啸挥了挥手，手术台旁边的金属舱门打开。
几根早已准备好的义肢缓缓滑了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假肢。
那是李啸利用收割者残骸中的“超强合金”与修真界的“千年玄铁”熔炼而成，内部铭刻了微缩版“聚灵阵”与“动力传输符文”的——灵械义肢。
左臂是一只闪烁着寒光的机械臂，小臂处并非模仿肌肉结构，而是直接做成了一个六管旋转的灵力发射器——那是加特林机枪的修真魔改版。
双腿则是拥有反关节结构的金属足，膝盖处加装了小型的喷射引擎，脚掌是抓地力极强的合金爪。
这根本不是为了生活自理设计的义肢。
这是纯粹为了杀戮而生的兵器。
“开始接入。”
李啸手中的激光刀精准地切开了王铁柱左肩的残肢，露出了森森白骨和跳动的神经。
“啊！！！”
王铁柱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冷汗如雨般落下。
“忍住！运转你的心法！让灵力去包裹切口！”李啸大声喝道，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
他那只金属左手中的纳米探针像是有生命一样，钻入王铁柱的神经束中，与义肢上的接口一一对接。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神经桥接。
如果是普通的科技文明，这一步需要极其复杂的生物电转换器。但在修真界，李啸发现了一个捷径——神识。
修士的神识本身就是一种可以干涉物质的高维波。
“用你的神识！去感知那条手臂！把它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去命令它！去控制它！”
王铁柱痛得几乎要咬碎牙齿，但他死死盯着那条冰冷的机械臂，拼命地想要把自己的意念灌注进去。
一次，两次，失败……
排异反应开始了。伤口处的血肉开始疯狂蠕动，试图把这个异物挤出去。
“给我……动啊！！！”王铁柱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
突然。
“滋——”
那条原本死寂的机械臂，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蓝色的灵力流光顺着肩膀的接口，瞬间点亮了整条手臂上的符文回路。
“嗡——”
那是引擎启动的声音。
王铁柱愣住了。那种感觉很奇妙，既冰冷又火热。他感觉不到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力量的沉重感。他试着握了握拳。
“咔咔。”
机械手指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那力量感，比他原本的手臂强了十倍不止。
“成功了……”李啸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他没有停手，“别高兴得太早，还有双腿！”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折磨。
王铁柱几次痛得翻白眼，但都被李啸用金针刺穴强行唤醒。实验室里充满了烤肉的焦煳味和血腥气。
直到黎明破晓。
“手术完成。”
李啸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他现在不需要出汗调节体温）。
手术台上，王铁柱已经不再是那个残废的弟子。
他像是一具半成品的终结者。双腿变成了反关节的机械足，支撑着他缓缓站立起来。左臂那狰狞的六管发射器在灯光下散发着凶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新身体，那种力量感让他沉醉。
“感觉如何？”李啸问。
王铁柱试着走了一步。
“轰！”
脚下的喷射引擎稍微喷出一点气流，他整个人直接像炮弹一样窜了出去，狠狠撞在实验室的墙壁上，把特种合金的墙壁撞出了一个大坑。
“咳咳……”王铁柱从灰尘里爬出来，不仅没受伤，反而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
“盟主……我觉得我现在能打十个以前的我。”
“十个？”李啸摇了摇头，“自信点。是一百个。”
他丢给王铁柱一枚新的玉简。
“这是配套的《机械飞升诀·初级篇》。你的经脉已经变了，以前的功法没用了。这套功法专门教你怎么用灵力驱动引擎，怎么用神识校准弹道。”
“去演武场试试吧。让那些老顽固看看，什么叫……时代变了。”
……
清晨的演武场。
一群内门弟子正在进行晨练，他们依然在练习着传统的御剑术，飞剑在空中画着优美的弧线。
突然，一阵沉重的、充满压迫感的脚步声传来。
“当、当、当。”
那是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惊愕地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高接近两米（因为义肢加高了）、浑身散发着凶煞之气的钢铁怪人，一步步走进了演武场。
“那是……王铁柱？”有人认出了他那张半毁的脸。
“天哪！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是被炼成傀儡了吗？”
“好恶心……这就是邪术吗？”
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鄙夷和恐惧。
王铁柱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他径直走向演武场中央的那块用来测试威力的“试剑石”。那是一块巨大的黑曜石，足以承受金丹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他站在石头前，深吸一口气。
左臂抬起。
六根枪管开始旋转，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
“那是什么法宝？这么丑？”一名剑修嘲笑道。
下一秒，嘲笑声被巨大的轰鸣淹没。
“哒哒哒哒哒哒——！！！”
蓝色的灵力子弹（其实是压缩剑气）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这不再是一秒一发的飞剑，而是一秒三百发的金属风暴！
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轰击在试剑石的同一点上。
仅仅过了三秒。
“轰！”
那块坚不可摧的试剑石，甚至没来得及裂开，就被那恐怖的火力密度直接轰成了粉末！
烟尘散去。
全场死寂。
刚才嘲笑的那名剑修，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双腿打颤。
王铁柱放下还在冒烟、枪管通红的左臂，转过身，那只独眼中闪烁着复仇般的快意。
“南无加特林菩萨。”他学着李啸以前说过的一句怪话，咧嘴一笑，“六根清净贫铀弹，一息三千六百转。”
“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