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劫,无形无质,无影无踪,却直指修士道心最深处、最细微的缝隙与弱点,是修行路上最为诡谲难测、也最为凶险的关卡之一,不知多少天资卓绝之辈在此功亏一篑,身死道消。而清风此刻所引动的,更是因其混沌无极道种而衍化出的、前所未见的混沌心魔劫!此劫并非单一心魔,而是将他自踏上修行路以来,所经历的一切恐惧、遗憾、执念、乃至对大道的迷茫与拷问,都以一种混沌无序、却又精准狠辣、直击要害的方式,交织呈现出来!
刹那间,清风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混沌洪流彻底淹没、撕扯,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虚实难辨、时空错乱的心魔幻境深渊之中。
他“看”到,三清山那座小小的道观依旧宁静地矗立在云雾缭绕的山巅,并未毁于战火。师父玄云子正拿着拂尘,一如往昔般,板着脸督促他练习那套基础剑法,口中念叨着“心要静,意要专”。阳光和煦,山风轻柔,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安逸。一个充满诱惑的、如同母亲低语般的声音在他心底最柔软处响起:“留下来吧,清风……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何必去那危机四伏、杀戮不断的修真界挣扎求存?朝不保夕,担惊受怕,哪有这山中清修、与世无争来得自在逍遥?”
画面陡然一转,他又“看”到自己仿佛从未穿越,依旧是他熟悉的那个地球都市青年。清晨被闹钟吵醒,挤着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去上班,为KpI和房租发愁,晚上和三五好友在大排档喝酒吹牛,抱怨着生活的琐碎,也享受着平凡的温暖。另一个带着嘲讽和怜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醒醒吧,那才是真实的世界!什么修真、什么法力无边,不过是你压力过大产生的臆想罢了!回来吧,回到这烟火人间,这才是你的归宿。”
紧接着,场景切换至惨烈无比的天枢星战场!虫族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赤鸾为了掩护他,被数只精英虫将的骨刃贯穿娇躯,香消玉殒;雷烈为了给他创造施展绝招的机会,怒吼着自爆元婴,与大批虫族同归于尽,只留下一片刺目的光芒和无尽的尘埃……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无边的愧疚与如同毒蛇啃噬般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彻底吞噬。
幻境再变!他“看”到自己冲击化神境的关键时刻,道基突然崩裂,浑身法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溃散,修为尽废,沦为连凡人都不如的废人。往日的同门对他冷眼相看,曾经的对手肆意嘲讽,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渐渐离他而去,他孤独地蜷缩在阴暗的角落,在无尽的绝望中慢慢腐朽……
甚至,他还“看”到自己被冥骨老魔生擒,以最残酷的魔功抽魂炼魄,承受着世间极致的痛苦,万象古剑被夺,体内辛辛苦苦修炼出的混沌本源被一点点强行抽取……那种灵魂被撕裂、一切希望被碾碎的恐怖,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之人崩溃。
而最致命的一击,来自于对“道”本身的终极拷问!他“看”到自己终于成功化神,甚至一路高歌猛进,登临宇宙绝巅,掌控万界生灭。然而,当他站在道的尽头,回望来路,却发现宇宙终将热寂,万物终归虚无,一切挣扎、奋斗、爱恨情仇,在浩瀚的时间长河与冰冷的宇宙法则面前,似乎都失去了意义,最终不过是一场空。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存在本身的虚无感和迷茫,如同最寒冷的冰潮,瞬间冻结了他的道心,几乎要引发彻底的“道崩”!
喜、怒、哀、惧、爱、恶、欲……以及那最深邃的、关于存在意义的迷茫……种种极致的情绪,如同世间最狂暴的风暴,轮番上演,疯狂地冲击、撕扯着清风千锤百炼的道心!每一种幻象都如此真实,每一种情绪都如此刻骨,直指他心灵最脆弱、最不愿触及的角落!
若是寻常元婴大圆满修士,哪怕根基再扎实,在这等前所未有、直指本源的混沌心魔劫下,恐怕早已心神失守,道心破碎,轻则修为尽废,重则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但清风,终究是清风!
他历经信息爆炸的现代地球,心志之坚韧、思维之开阔,远非寻常古人修士可比;穿越至此界,从微末中一步步崛起,于尸山血海中搏杀,于绝境险地中求生,道心早已被磨砺得如同金刚磐石;更在涅盘池中经历真正的生死轮回,于寂灭中明悟本心真如,勘破虚妄;如今更是孕育出了蕴含包容、演化之意的混沌无极道种!
他的道心,就如同经过天地为炉、造化为工、岁月为火千锤百炼而出的神铁精金!此刻虽被心魔劫这最猛烈的业火灼烧得通红欲熔,仿佛随时可能化作铁水,但其最核心的本质,却在这次焚烧中变得愈发纯粹、凝练、坚定不屈!
“幻象终是幻象!乱我道心者,皆虚妄!”
“我所经历的一切,喜怒哀乐,成败得失,缘起缘灭,皆是我道之足迹,是我存在的证明,是我修行路上不可或缺的资粮!”
“我所求之道,并非虚无!混沌演化万物,生生不息,过程本身即是意义!存在本身,便是对虚无最有力的抗争!”
“我心如剑,澄澈通明,斩破一切迷障!我道无极,包容万有,演化大千!”
在心魔幻境的最深处,在那无尽的黑暗与迷茫即将把他彻底吞噬的刹那,清风发出了源自灵魂本源、道心最坚定处的呐喊!他体内那颗历经磨难淬炼而成的无垢剑心,骤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清辉,如同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缕先天之光,纯粹、凌厉、一往无前,瞬间照亮了所有心魔构筑的迷障幻影!而他丹田中那枚混沌无极道种,亦随之稳定而有力地旋转起来,散发出包容一切的混沌气息,将冲击而来的种种负面情绪、虚无迷茫,尽数包容、吸纳、演化,最终化为滋养道种本身的养料,归于平静!
咔嚓……咔嚓……
如同镜面破碎的声响连绵不绝!所有的幻象——安宁的假象、平凡的诱惑、失败的恐惧、失去的痛苦、存在的虚无……在这无垢剑心之光与混沌道种之力的联合冲刷下,纷纷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泡沫,迅速破碎、消散,还原为最本源的混沌气流,被道种吸收。
心魔劫——破!
当最后一丝心魔执念被彻底斩灭、演化吸收的瞬间,清风只觉自己的道心仿佛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由内而外的彻底洗礼与淬炼!变得前所未有的通透、圆融、坚定!仿佛卸下了自修行以来背负的所有无形枷锁与尘埃,神魂轻灵欲飞,一种大自在、大解脱、大坚定的意境油然而生!
也就在心魔劫被破的同一刹那——
轰隆隆!!!
他丹田气海最深处,那枚已然稳固的混沌无极道种,猛地爆发出亿万道混沌色的璀璨神光!道种形态彻底稳定下来,不再变幻不定,而是化为了一枚非有非无、似实似虚、仿佛蕴含着一个微缩宇宙雏形的混沌原点!原点缓缓旋转,散发出至高、至大、至简的磅礴道韵!
紧接着,这枚混沌原点与清风的混沌元婴产生了最本源的共鸣与吸引,瞬间水乳交融,合二为一!
清风的元婴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生命层次上的终极蜕变!它不再维持婴儿形态,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变形!最终化作了一尊高达百丈、顶天立地、周身有无量混沌之气如云海般缭绕奔腾的宏伟法相!
这尊法相,面容与清风一般无二,却充满了古老、威严、淡漠、仿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至高气息!其左眼之中,有星河生灭、宇宙演化之象;右眼之内,则是万物归墟、终极寂灭之景;法相手中,更是握着一柄由最精纯的混沌剑意凝聚而成的万象古剑虚影,虽为虚影,却散发着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无上锋芒!
这尊混沌化神法相散发出的威压,赫然已经彻底超越了元婴期的范畴,达到了一个全新的、生命本质已然不同的层次——
化神期!
成功了!
在经历了前无古人的混沌无极天雷劫、赑风劫、阴火劫,尤其是这最凶险诡谲的混沌心魔劫后,清风凭借其无与伦比的积累与坚定不移的道心,终于一举踏入了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化神期!
而且,因为他根基之雄厚亘古罕见,混沌无极道种之逆天,甫一突破,其气息便直接稳固在了化神初期巅峰的境界,法力浑厚程度堪比寻常化神中期修士,距离化神中期也只有一步之遥!
而他凝聚出的这尊混沌化神法相,其品质、潜力与威能,更是远超寻常化神修士的法相,足以媲美一些初入炼虚期大能的法相雏形!这为他未来的道途,奠定了无比坚实的根基!
皇陵秘境上空,那笼罩了不知多久、令人窒息的混沌无极劫云,在清风成功化神的刹那,仿佛完成了最终的考验与洗礼,开始缓缓消散。漫天霞光涌现,氤氲紫气东来,虚空中响起若有若无的仙乐道音,一朵朵大道金莲凭空浮现,洒下蕴含着精纯天地元气的甘霖,滋养着下方因渡劫而略显狼藉的土地。这是天地法则对成功渡过逆天大劫者的馈赠与嘉奖。
化龙池中,那七彩氤氲的池水仿佛也受到了清风成功化神的道韵牵引,更加汹涌澎湃地涌入他体内,帮助他飞速巩固刚刚突破的境界,修复渡劫时留下的一些细微暗伤,并进一步淬炼他的混沌法身。
清风闭目凝神,仔细体会着体内那浩瀚如星海、仿佛一念之间便可引动方圆万里天地之力为之所用的磅礴法力,感受着那尊与自己心意相通、蕴含无穷力量、仿佛举手投足间便能翻江倒海的混沌法相,一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万丈豪情与强大自信,自心底油然而生!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终于正式踏入了这方宇宙真正的高阶修士行列,拥有了初步掌控自身命运、乃至影响一方格局的力量!
良久,天地异象渐渐平息,清风体内奔腾的法力也趋于平缓,化神初期的境界彻底稳固下来。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气生灭不定,目光深邃如渊,仿佛能洞穿虚空。他心念微微一动,那高达百丈、威压惊世的混沌法相迅速缩小,最终化作一道混沌流光,没入他的眉心识海深处,与本体完美合一,敛去了所有气息。
他长身而起,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关节发出一连串如同炒豆般的噼啪爆鸣声,只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精气神完足,仿佛有使不完的力量。
“恭喜,混沌化神,根基之厚,亘古罕见。大道可期,前途无量。”
凤歌元帅那清冷中带着一丝难掩赞赏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化龙池畔,一袭宫装,风华绝代,看着已然完成蜕变的清风,美眸中充满了欣慰与惊叹。她全程见证了这场惊世骇俗的化神之劫,对清风的天资、毅力与道心,评价已然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多谢元帅此番护法之恩,清风没齿难忘。”清风转过身,面对凤歌,郑重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语气真诚。他深知,若非在这守卫森严的皇陵秘境,若非有凤歌这位炼虚大能亲自坐镇,他渡劫之时引动的惊天异象,恐怕早已引来无数觊觎的目光和致命的袭击,绝无可能如此顺利。
“这是你自己的缘法与造化,本帅不过是顺水推舟,尽了本分。”凤歌元帅微微摆手,神色淡然,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如今你已成功化神,拥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有些事关重大、此前不便与你细说的事情,也该让你知晓了。”
清风神色一凛,心知必然与之前的遇袭和内鬼有关:“元帅请讲。”
凤歌元帅眸光锐利,沉声道:“关于潜伏在我天凤王朝高层、代号‘暗星’的内鬼,经过巡天司与暗卫的联合秘密调查,近日已有突破性的、指向性极强的进展。所有的线索,在经过多次交叉验证与溯源后,最终都隐隐指向了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名字:
“巡天司副掌司,宇文拓!”
“宇文拓?!”清风瞳孔骤然收缩,即便以他刚刚突破化神的心境,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惊!巡天司副掌司!那可是巡天司名副其实的二号实权人物,地位仅次于掌司大人,负责具体情报事务,手握重权,能够接触到帝国最核心的机密!竟然会是他?!
“是他泄露了我们前往边境视察的行程?甚至……有可能就是他,暗中引导我们进入了那寂灭星墟,踏入了那个精心布置的杀局?”清风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冰寒刺骨的杀意。若真是如此,此獠当真是罪该万死!
“十有八九,与他脱不了干系。”凤歌元帅面色凝重地点头,“但宇文拓此人,背景极为复杂深厚,与朝中幽王、镇远公等势力盘根错节,关系密切。没有确凿的、能够一击致命的铁证,动他极为不易,甚至会引发朝堂震荡。而且,我们怀疑,以他的身份和能量,或许……也只是一枚摆在明面上的棋子,其背后,可能还隐藏着更深、更可怕的黑手。”
清风沉默不语,目光闪烁。果然,这潭水比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牵扯到的势力盘根错节,远超一场简单的刺杀。
“你如今已臻化神,更有后天灵宝万象古剑认主,实力大增,已初步具备了在风波中自保,乃至主动追查真相的能力。”凤歌元帅看着清风,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清风抬起头,目光穿透秘境的重重空间阻隔,仿佛看到了那座雄伟恢弘、却也暗流汹涌的天凤帝都,他眼中锐利的光芒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剑,缓缓地、却坚定无比地说道:
“自然是……回帝都!”
“有些旧账,是时候该清算一下了!有些躲在暗处的老鼠,也该揪出来,晒晒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