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
林薇的话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就连一向冷静的虺文忠,眼中也闪过一丝愕然。
代州,那是突厥兵锋直指的下一个目标!默啜可汗刚刚攻破云州,气势正盛,十万铁骑挟大胜之威,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就是代州!此刻前往代州,无异于主动投身于最危险的战场漩涡中心,与自投罗网何异?
“殿下,三思!”浪里蛟急声道,“代州现在就是个大火药桶,咱们这点人过去,还不够突厥骑兵塞牙缝的!”
“是啊殿下,” “穿山甲”也满脸担忧,“咱们好不容易才甩开司徒影那帮狗腿子,这要是去了代州,不是又撞到刀口上了吗?”
李元芳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盯着林薇,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她平静的外表,看清她内心真正的图谋。他了解她,她绝非冲动冒进之人,此举必有深意。
虺文忠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殿下选择代州,是想……雪中送炭,置之死地而后生?”
林薇迎上众人或疑惑或担忧的目光,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你们说的没错,代州现在是危城,是绝地。”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但正因为它是绝地,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她环视众人,条分缕析,语气沉着:
“第一,朝廷如今首要之务是抵御突厥,稳定北疆。陛下就算还想磨练我,也绝不会坐视北疆防线全面崩溃。此时此刻,任何一个有能力、有意愿抗敌的力量,对她而言都是宝贵的。我们主动前往最危险的代州,展现的就是与城池共存亡的决心和担当!这份‘投名状’,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
“第二,武三思和司徒影,他们敢在后方追剿我们,但敢在突厥大军压境、国难当头的时候,继续把精锐力量耗在内斗上,甚至阻拦一支愿意抗敌的力量吗?他们不敢!陛下也不会允许!只要我们踏入代州地界,某种程度上,我们就暂时安全了。司徒影的追捕,将不得不偃旗息鼓,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林薇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风险越大,机遇越大!代州危若累卵,朝廷援军未必能及时赶到,守军必然士气低落,人心惶惶。此时若有一支奇兵出现,协助守城,甚至能有所建树,其所带来的声望和影响力,将是无可估量的!我们要的,不是苟且偷生,而是一个堂堂正正重返朝堂,践行理想的舞台!这个舞台,没有比血与火的边关战场更能赢得认可的了!”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道:“我们要让陛下看到,也让天下人看到,我林薇的价值,不在朝堂的勾心斗角,而在保境安民的战场!我这条‘钦犯’的命,宁愿死在抵御外侮的城墙上,也绝不窝囊地亡于自己人的暗箭之下!”
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浪里蛟、“穿山甲”等人脸上的疑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兴奋和激昂!
“殿下说得对!咱们就去代州!跟突厥狗拼了!”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总比被自己人追得像狗一样强!”
“对!让那些狗官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忠臣!”
李元芳看着林薇,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赏与坚定。他上前一步,沉声道:“殿下深谋远虑,臣,愿为殿下先锋,万死不辞!”
虺文忠也微微颔首,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狂热的光芒:“置之死地而后生……殿下此计,虽险至巅,却也是破局唯一正解!文忠愿附骥尾,见识一下突厥‘战神’默啜的威风!”
核心意见统一,再无异议。
“好!”林薇精神大振,“既然如此,我们即刻转向,直奔代州!”
目标明确,队伍的行进速度陡然加快。他们不再刻意隐藏行迹于深山老林,而是选择了相对快捷的路径,朝着代州方向疾行。一路上,果然如林薇所料,原本可能存在的盘查和追捕力量,似乎都因为突如其来的边关战事而被抽调或收缩,他们的行程顺利了许多。
沿途所见的景象,也印证了驿卒的消息。越来越多的难民拖家带口,带着惊恐和仓皇的神色,从北向南逃难。道路上尘土飞扬,充斥着哭喊声、马蹄声和车轴吱呀作响的噪音,一派兵荒马乱的景象。
“天杀的突厥狗啊!我的家没了……”
“快跑吧,听说突厥人见人就杀……”
“官府呢?朝廷的军队呢?怎么还不来救我们啊!”
听着难民们绝望的哭诉,看着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模样,林薇等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家国罹难,百姓流离,这更加坚定了他们前往代州的决心。
三日后,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代州地界。
尚未靠近州城,一股紧张压抑的战争氛围便扑面而来。道路上设置了更多的关卡,守城的兵卒数量明显增多,虽然大多面带菜色,眼神惶恐,但依旧强打着精神盘查往来行人。城墙上旌旗招展,但显得有些凌乱,民夫被驱赶着搬运滚木礌石,修补着看似完好却透着一股虚弱的城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死寂。
林薇等人没有贸然靠近城门,而是在城外一处可以眺望州城的山坡上停了下来。
望着那座在秋日灰蒙蒙天空下,显得有几分孤寂和顽强的城池,林薇知道,她人生中又一场至关重要的赌局,即将在这里拉开序幕。
这里没有神都的繁华与阴谋,只有最赤裸裸的血与火,生与死。
但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即将踏上属于自己战场的兴奋与决然。
她转身,看向身后这些一路追随她、历经生死的伙伴——沉稳如山的李元芳,冷峻诡谲的虺文忠,义气干云的浪里蛟和“穿山甲”,以及那些沉默却忠诚的“凤影”精锐。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然后,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说道:
“诸位,前面就是代州。踏进去,我们可能面对的是突厥的千军万马,是孤立无援的苦战,甚至是……马革裹尸。”
“但是,这里也将是我们洗刷污名,证明价值,开创未来的起点!”
“我林薇在此立誓,必与诸位同生共死,与代州共存亡!我们要用手中的刀剑,告诉突厥人,告诉朝廷,告诉天下人——”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破云霄的锐气:
“这片土地,由我们来守护!这条通往‘天下为公’的道路,由我们用鲜血来开辟!”
“我的机会来了!我们的机会,也来了!”
回应她的,是众人压抑却坚定的低吼,以及那一双双在绝境中被点燃、燃烧着斗志与信念的眼睛!
机会,永远青睐敢于在绝境中亮剑的勇者。而林薇,已经握紧了她的剑,指向了那片血与火交织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