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间快到,家长们匆匆忙忙将自家孩子送到幼儿园,邓图余光瞟到两个孩子似乎有话要说打发两个孩子去玩。
钱绾牵着怀民的手来到水泥大象滑滑梯,没等她开口问。
怀民想也没想直接将自己藏进水泥大象肚子下面坐下,双手抱着膝盖,脑袋搁在自己膝盖上沉默不语。
“怀民,你怎么了?”钱绾蹲在他身边担忧盯着好朋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还是有老师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她拍着自己瘦弱的肩膀保证。
老师心情不好,对年幼孩子使用暴力,在目前年代好像是家常便饭。
小小钱绾没少从哥哥姐姐嘴里听说过,有些老师态度很恶劣,特别是内向的学生或者父母不在身边的学生,最容易被他们欺负。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说过,要凶凶的,大声音,使劲闹,对方才不敢欺负人。
怀民摇摇头,将自己的脸埋到膝盖上,闷声说:“没有。”
他不说话,可把钱绾给急坏了,站起来在小象肚子跟前来来回回走,小脸逐渐暴躁起来:“那是怎么了?”
“爷爷说,我们要回沪市,往后我不能和你一起上学,我们不能一起玩了。”
钱绾愣在原地,撇嘴。
两孩子两眼泪汪汪对视,嚎啕大哭起来。
哭泣像是流感病毒,传染不少幼儿园学生,一个个沦陷,最后整个幼儿园学生全部哭了起来。
幼儿园老师头疼,哭泣声浪此起彼伏,完全处于失控状态。
几十个孩子在幼儿园操场不受控狂奔,老师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安慰,腿没闲着追着另外一个孩子。
哄不完,根本哄不完,又是个兵荒马乱的上午。
相隔不远教学楼一年级学生听到,想起将自己强行送到学校的父母,跟着哭闹起来,从教室跑走。
小孩身上总有使不完的力气,女老师在学生身后追了半个校园完全追不上,最后使出杀手锏——年轻的男体育老师。
三下五除二,一手一个夹着哭闹的孩子送回教室。
邓图好不容易将教室里的孩子哄好,从椅子上站起来,环顾四周,坐在后面的钱绾与怀民不见了,跟搭班老师交代一声,出去找孩子。
在小象滑滑梯附近找到两孩子,两孩子抱在一起默默流泪,看起来十分伤心。
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两对情侣被迫分离场景也不过如此。
邓图盘腿坐下,双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问道:“两位小朋友能不能告诉老师你们怎么了?”
两人双手抱在一起,齐齐扭头,吸吸鼻子,哽咽地喊道:“邓老师,我们不要分开。”
分开?
转学?
邓图没想到真被自己猜到,是两个小朋友中间谁要转学吗?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怀民身上,钱绾父母在附近珈城电视机厂工作目前厂子正红火,转学概率不大。
倒是怀民,年纪不大转学三次,在他们幼儿园时间算是比较久的,长期转学让孩子没有安全感。
“邓老师,我爷爷说我们要回沪市了。”怀民哽咽,“我不想和绾绾分开。”
他说完,两个孩子再次抱头痛哭。
邓图脑仁一阵阵抽着疼,怎么又哭起来了?
她也好想哭。
实在没招只好手动将两孩子分开,一人坐在一侧安慰:“没关系的,你们俩可以打电话或者写信,暑假可以约着见面。”
“不一样,”怀民眼泪止不住往外流,“等我走了,绾绾会交新朋友,我就不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邓图听他这么说,用力抿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只有小朋友才会执着,谁与谁是最好的朋友,她自从参加工作,曾经要好的朋友,现在好像很少往来。
即便孩子们再怎么不舍得,阻挡不了分离两人分离速度,中班学习没有结束,怀民跟着爷爷回到沪市。
杨双和钱桥带着钱绾送怀家祖孙坐上离开的小轿车,两孩子用力抱住彼此,大人们成了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
出发前,双方家长给两个孩子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临到出发,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为了两家不中断联系,减少对孙子影响,怀安特意收下杨双当学生,往后每个月、暑假以及寒假两孩子能见面。
“怀民,等暑假你们还会再见面的,你不是知道绾绾家的电话,你们每天可以打电话。”
“是啊,绾绾,暑假妈妈带你去沪市见怀民,哥哥姐姐每个月不是要去沪市买书吗?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找怀民玩。”
“怀民,杨阿姨跟着爷爷在上课,你和绾绾还会见面,现在我们要出发了,不可以影响司机叔叔工作。”
怀安说完,怀民吸吸鼻子,难过地松开拥抱的手。
“绾绾,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要记得接电话,我会想你的。”
钱绾红着眼眶,连连点头。
怀安把怀民塞进车里。
一家人目送小轿车渐行渐远,最后成了一个小点,钱绾被钱桥抱着回家。
好朋友的离开,让钱绾安静很多,她在班上照样活跃。
只是,不会调皮捣蛋。
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像怀民一样,陪着她打打闹闹。
那段时间无论家里人怎么哄,小老幺高兴不起来,她好像一下子明白长大的意义。
真正意义上的长大。
暑假正式开始前半个月,钱桥收到进修邀请,暑假家里四个孩子放假,事情很多,他犹豫要不要去,家里接到来自长康的电话。
杨双挂断电话,笑着对钱桥说:“暑假长兴要来玩,你可以安心去进修。”
“长兴?他怎么会有时间?”
杨双耸耸肩:“不知道,说是想放松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