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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真敢来津门找茬,刀爷可不会惯着他。”
这计划听着靠谱,说得头头是道。
陈马点了点头。
但很快,他想到一个问题:“臭子,想快刀斩乱麻,也有个麻烦。以前咱们搞钱,都得磨上几天,等肥羊精神垮了,才肯卖房卖地。”
“现在要在短时间内逼刘光齐低头,恐怕没那么容易……”
臭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牙:“简单,这回咱们不跟他绕弯子,直接下狠手。”
“剁他一只手,让他爹半小时内凑钱。京城有钱人多,找街坊借总能凑齐。钱一到手,咱们立马撤……”
几个人又商量了好一阵,总算把计划敲定。
随后回到住处。
他们仔细检查了身上的家伙,一个个神情亢奋。
这群人本就是吃肉的狼,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今天被李进阳和保卫科的人轮番压制,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能痛快干一场,自然浑身舒坦。
咔!
一个脾气爆的小弟把王八盒子上膛,比了个瞄准的动作,确认枪没问题后,小心关上保险,插回腋下。
“这才是咱们办事的风格,早该亮家伙,谈什么判?”
“比嘴皮子咱们不如他,就得靠这个说话。”
“哼,要不是时间紧,我非得给李进阳也来一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砰!
陈马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找死别拉上兄弟们!动官面上的人,刀爷都得完蛋!都多大的人了,说话带点脑子。”
那小弟也不生气,揉着脑袋笑嘻嘻地说:
“我就过过嘴瘾,哪敢真动他?大哥你放心。”
众人不再多说,生火做饭,静等天黑。
到了约定的时间,一行人便直奔刘家而去。
恐怕李进阳也万万没想到,这帮人竟敢在京城如此放肆,简直是活腻了。
再说刘家那边。
刘光齐和刘海忠一回到家,刘光齐对父亲的态度殷勤得不得了,又是擦凳子请坐,又是忙着端茶倒水。
“爹,您喝水。”
“爹,累不累?要不儿子给您捶捶背?”
刘海忠一脸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儿子的伺候,下巴抬得老高。
他端着大茶缸,有模有样地吹开浮着的茶叶沫,小口抿了抿,说道:“儿子,怎么样,今天见识到你爹的本事了吧?”
刘光齐竖起大拇指,语气夸张:“见识了,爹,您是这个!怪不得您是我爹,真行!”
“说真的,我这辈子都没想过陈马也有这么老实的时候,他在李进阳办公室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真解气。”
刘海忠一脸不屑,“哼,管他在津门是什么人物,到了四九城,就得规规矩矩的。”
“儿子,知道京城为什么叫藏龙卧虎之地吗?”
刘光齐顺着话问:“您是说这儿能人多,遍地是高手?”
“屁!”刘海忠放下茶缸,豪气地说:“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高人。别说别处,就咱们这破四合院,不也有李进阳吗?”
“你站在胡同口随便往天上扔块砖头,掉下来没准都能砸到几个大干部。”
“藏龙卧虎的意思就是:在京城,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敢嚣张?立马有人收拾你,一山还比一山高。”
“别说陈马,就算你提的那个刀爷,甭管在津门多厉害,到了四九城,他根本排不上号。懂了吧?”
“懂懂懂,爹还是您厉害……”
刘海忠仗着背后有李进阳,今天可算是好好威风了一把。
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
他一个过去抡大锤的普通工人,愣是压得放印子钱的狠人连气都不敢喘。
心里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
这会儿,他再一次觉得讨好李进阳这步棋真是走对了。
要不是当初果断放下二大爷的架子,主动向李进阳示好,哪来今天这么风光?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夸了好一阵。
旁边的陈玉婷和二大妈可急坏了。
二大妈推了刘海忠一把:“哎哟,急死我了!你倒是说说,光齐的事到底解决了没有?”
“我跟玉婷今天在家什么都干不下去,眼巴巴等了一天消息。”
“是不是进阳都给摆平了?咱们不用再担心了吧?”
陈玉婷也在一旁,满眼期待地望着刘海忠。
要是真能把**的事解决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欠债的大头就没了。
剩下公账那几千块钱,就好办多了。
别的先不说,刘光齐他爹手里有两千,再找人借个一千块也不是难事。
剩下的,她们家那边再凑一凑,这个坎儿就能迈过去了。
“呃……这个嘛……咳……出了点小岔子,不过不用太担心,让光齐跟你们说吧。”
刘海忠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好意思说没谈成。
刘光齐倒是一脸无所谓:“妈,玉婷,今天没谈拢。陈马说可以免掉七百,让咱们还四千就行,但李进阳不同意,直接让他们回去再考虑考虑。”
“不过你们也别急,进阳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要钱只能好好跟咱们商量,敢威胁咱们的话,立马收拾他们。”
“放心吧,今天陈马算是彻底被镇住了,在李进阳办公室里大气都不敢喘。我估计他迟早得认栽,他在京城耗不起。”
“哎哟,这下我可放心了。被那群人盯着,我晚上觉都睡不踏实。”二大妈拍拍胸口,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陈玉婷脸色却没怎么放松,反而有点难为情地说:“光齐,不能光往好处想。万一他们不在京城找你麻烦,专等你回津门的时候下手呢?”
刘光齐满不在乎:“那我就不回去呗,大不了咱们就在京城过日子……”
陈玉婷一下子着急地站起身,满脸不高兴地说:“那布庄那边怎么办?别忘了你还挪用了那边的公款。”
“你不回去的话,等月底公方经理一发现,肯定要报警。你以为躲在京城就没事了吗?”
其实,陈玉婷这番话并非真心。
她担心的是自己的父亲,而不是刘光齐。
要是刘光齐不回去,公方经理报不报警抓他不好说,但肯定会先把她爹——布庄的老板抓起来。
所以,刘光齐不能不回去。
刘光齐笑了笑,站起来把媳妇按回凳子上,“你糊涂啦?我们人不回去,把钱还回去不就行了?”
“这事我已经和爸商量好了,一会儿就出去借钱。我爸打算找他徒弟还有院里的邻居凑一凑,直接汇到你家。我们正好留在京城,找份工作,我和我爸好好干两年,就能把钱还上。”
“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刘海忠笑着点头,表示刘光齐说得对。
这主意是他出的。
虽然要掏好几千块钱,但刘海忠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挺高兴。
因为以前刘光齐是入赘到津门的,现在出了这事,他帮忙解决了,陈玉婷她爹还好意思让儿子继续做上门女婿吗?
这样一来,阴差阳错地,儿子不就又回到刘家了吗?
等刘光齐两口子在京城安定下来,再给他添个小孙子,刘家的香火不就续上了?
所以,刘海忠根本不在乎出钱。
“玉婷,光齐说得对,你就安心住下吧,该吃吃该喝喝,欠账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以后你们俩就在京城好好工作,好好过日子……”
陈玉婷听懂了刘家父子的话,心里虽然不甘,却也没办法。
主要是她家现在不比从前,以现在的家境,再想招上门女婿确实不现实了。
最终,她只得低下头,轻声应道:“明白了,爸。”
……
刘家侥幸渡过难关,事情大体上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刘海忠兴冲冲地拉着刘光齐出门,到邻居和徒弟家挨家挨户地借钱。
五千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好在刘海忠认识的人多。
他自己有两千,许大茂借给他一千,王秋白主动送来五百。
剩下的一千五百块,随便凑了凑也就够了。
只是等钱凑齐时,天色已晚,邮局关门了,只能等第二天再去汇款。
回到家,刘光齐和陈玉婷看着桌上的五千块钱,恍如做梦一般。
那几乎将他们逼入绝境的一万块钱……
就这么解决了?
刘海忠拍拍大儿子的肩膀,笑着点起一根烟:“儿子,只要你不赌不乱来,好好工作,咱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爸你放心,我这辈子再也不敢胡闹了,以后都听你的。”
刘光齐郑重地点头。
四合院外。
臭子看了看表,同样郑重地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进去抓人!”
……
前文提过,这年代车匪路霸横行。
治安远不如后来,至少要等到八三年全国第一次严打后,像陈马、刀爷这类大小流氓地痞才会渐渐消失。
如今放眼望去,社会上从不缺盲流和江湖狠人。
陈马就是专业的恶人。
至少在他本行——绑人这项业务上,技能绝对是点满了。
一行从津门来的汉子在九十五号院外的角落里耐心等候,忍受着蚊虫叮咬,终于等到了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
只见有人影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往公厕去解手。
“臭子,那是刘光齐吗?”
臭子借着月光仔细辨认了一下,压低声音确认:“是那小子,没错。”
陈马点头:“臭子,你直接绑人,卸他个零件给我留着,然后带兄弟们赶紧撤,路上注意别让人看见。”
“我和大串去要钱,得手就走。大伙儿眼睛都放亮点,这次在京城办事不比咱们地盘,千万小心。”
叮嘱几句,行动开始。
一群人悄无声息地向公厕摸去。
……
今晚的月亮很大,却不明亮。
月亮模模糊糊的,像是蒙了一层毛边。
正在撒尿的刘光齐抬头看天,酒醒了大半,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尿差点分了岔。
他心想这月亮可不是好兆头,老人说毛月亮出现是妖魔鬼怪出没的日子,能不出门就别出门。
再一算日子,刘光齐猛然发觉快到七月十五——鬼门大开的日子。
“特么的,天是真冷了。”
他嘟囔一句给自己壮胆,匆匆尿完提上裤子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
一条粗壮的手臂从背后猛地勒住他脖子。
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不过三两秒,刘光齐来不及反应,已被死死制住。
“呜……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