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拼是死路,逃跑?速度不够。
他的目光落在了主控台上,那个刚刚从逃生舱残骸里勉强提取出来的、破碎的航行日志片段。
时间戳古老,但其中一个模糊的星图标注,指向一个被称为“沉默坟场”的星域。
那里据说布满了重力陷阱和紊乱的能量乱流,是航行禁区。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萨尔,”林渊的声音斩断了舱内的恐慌,“放弃所有非必要系统供电、包括部分生命维持。
把所有能量输送到主引擎和尾部推进器。”
“你疯了?!那样我们撑不过十分钟!”萨尔瓦多吼道。
“照做。”林渊的语气不容置疑,“然后,跟着我的指令、调整航向,目标——‘沉默坟场’。”
“沉默坟场?!”这次连凯都皱紧了眉头,“那是自杀!”
“留在这里是等死。”林渊已经走到了导航控制台前,手指快速输入着坐标和一系列复杂的航道修正参数。
“那些‘清道夫’的AI基于‘母亲’的逻辑框架,它们会计算最优攻击路径和风险规避,‘沉默坟场’的混乱环境,会极大干扰它们的判断。”
他调出传感器最后扫描到的残骸区边缘星图。
结合那破碎日志里的模糊标注,快速心算着一条理论上可能存在的、穿过“沉默坟场”外围危险区域的狭窄“安全”路径。
这路径是否存在,他不知道,这完全是在赌博,赌他的计算能力、赌“清道夫”AI的局限性,也赌他们的运气。
“能量转移完成,但引擎过热警告。”萨尔瓦多咬着牙报告。
“无视,全力加速。”林渊下令。
“暗夜行者”的尾部推进器猛地喷发出前所未有的粗壮尾焰,推动着船体如同醉汉般、歪歪斜斜地朝着那片被标记为绝对禁区的星域冲去。
后方的“清道夫”战舰显然没料到这自杀式的举动,它们的攻击出现了瞬间的迟疑,随即更加密集的能量束追射而来。
飞船在弹幕中疯狂扭动,每一次规避都让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一块被击碎的装甲板脱离船体,翻滚着消失在虚空中。
“左舷被击中,三号舱室失压。”哈肯尖叫。
“封闭隔离门。”林渊头也不回,双手稳稳地修正着飞船的航向,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开始呈现出诡异扭曲光线的星域,“沉默坟场”近了。
“它们追上来了。”萨尔瓦多看着后方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红色光标,声音嘶哑。
就在最前方一艘“清道夫”即将进入有效射程的瞬间——“暗夜行者”猛地扎进了“沉默坟场”的边缘。
刹那间,舷窗外的一切都变了,光线被拉长、扭曲,色彩变得怪异莫名。
飞船如同被投入滚筒,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旋转、颠簸。
传感器屏幕瞬间被雪花和乱码覆盖,所有的外部读数全部失效。
巨大的重力变化让所有人都被死死压在座位上,几乎无法呼吸。
“啊啊啊——!”哈肯发出痛苦的喊叫。
萨尔瓦多拼命想稳住飞船,但操纵杆几乎失灵、只能勉强维持着飞船不立刻解体。
而后方追来的那几艘“清道夫”战舰,显然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
它们试图稳定船身,但AI在面对这种完全违背常规物理法则的环境时,出现了明显的逻辑冲突和决策混乱。
一艘战舰来不及规避一道无形的空间褶皱,舰体瞬间被撕裂、化作一团火球。
另一艘则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墙壁,猛地停滞,然后被紊乱的重力场撕扯、变形。
林渊紧闭着眼睛,抵抗着巨大的过载和空间扭曲带来的眩晕感。
他没有依靠传感器,而是完全凭借之前计算出的路径和身体对空间变化的直觉,通过内部通讯、向萨尔瓦多发出一个个简短到极致的指令。
“左转,三秒,推进器,百分之五十功率,脉冲,稳住,感受重力梯度变化……”
他的声音在剧烈的震荡中断断续续,却像一根细线、牵引着这艘濒临毁灭的飞船,在死亡的刀尖上跳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那恐怖的颠簸和旋转终于逐渐减弱。
飞船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薄膜,闯入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
这里依旧诡异,远处漂浮着一些如同海市蜃楼般的星球幻影,近处则是缓慢旋转的、色彩迷离的能量漩涡。
但至少,常规的物理法则似乎恢复了一些。
萨尔瓦多瘫在驾驶座上,浑身被汗水湿透,大口喘着粗气,哈肯趴在控制台边干呕,凯松开紧握刀柄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林渊缓缓睁开眼,看向舷窗外,后方,“沉默坟场”的边缘依旧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但那几艘追击的“清道夫”战舰、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暂时安全了。
“我们……我们出来了?”哈肯虚弱地问,脸上毫无血色。
“只是边缘。”林渊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他看向主控台、试图重新激活传感器,但屏幕依旧大部分是雪花,“这里的干扰依然很强。”
他走到导航台前、试图定位,但星图一片空白。
“沉默坟场”内部,似乎隔绝了外部的常规坐标参照。
他们迷失在了一片未知的、危险的星域里。
飞船伤痕累累、能量即将耗尽,补给短缺,而且失去了方向。
林渊抬起头,看向舷窗外那片迷幻而死寂的星空。
新的困境,取代了旧的追杀,而这一次,他连一张残缺的星图都没有。
“沉默坟场”的内部并非绝对的死寂,能量漩涡缓慢转动、发出低频的嗡鸣,像某种巨大生物的鼾声。
远处那些扭曲的星球幻影,偶尔会闪烁一下、投来短暂而诡异的光。
除此之外,只有飞船系统低沉的运行声、以及每个人压抑的呼吸。
“暗夜行者”像一块被遗弃的棺椁,漂浮在这片光怪陆离的虚空中。
引擎彻底熄火、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循环和内部照明,能量储备指针死死压在红色的“耗尽”区。
萨尔瓦多拆下了主控台下面一块面板,露出里面纠缠的线缆和烧焦的电路。
他手里拿着多功能工具,动作却停了下来,只是盯着那团乱麻、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