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不受控制地从几位老臣口中溢出。
他们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谬的事情。
眼前的俊郎青年,与他们情报中、想象中那个杀人如麻、手段通神的魔头,根本无法重合!
阮惜惜更是娇躯一颤,猛地抬起头,美眸圆睁,彻底失态地望向主位上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
他就是萧无病?那个注定要成为她梦魇,甚至可能决定她和国家命运的人……竟然是这样?
“他……他真的是萧无病!可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有荒谬,有茫然,有之前预设的恐惧被打破后的无措,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这巨大反差而产生的好奇。
萧无病(周才)将他们所有人的震惊、怀疑、难以置信尽收眼底,却并不在意。他只是淡淡地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无波:“诸位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为首的使臣身上,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人心最深处的意图。
而阮惜惜,此刻心中已是乱成一团。
她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的,或慷慨陈词或婉转哀求的话语,在见到萧无病真容的这一刻,竟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面对一个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和面对一个清俊冷漠的青年,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心境。
前者让人绝望赴死,后者却让人……心生疑惑,不知所措。
此行,似乎从一开始,就偏离了他们所有的预料。
而这个坐在主位上的青年,比他那些骇人听闻的战绩,更让人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诡异与压力。
正当众人陷入巨大的认知冲击,不知所措之际,一阵清脆而沉稳的脚步声自厅外传来。
只见一名身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矫健的女子大步走入厅内,正是孙尚香。
她无视那些呆立当场的大周使臣,径直走到主位前数步,抱拳躬身,声音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铁血气息:
“主人,所有营军团集结完毕,已按预定方案列队。”
这突如其来的军情汇报,如同在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萧无病闻言,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他的目光依旧平淡地落在虚空处,但口中吐出的字句,却带着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
“按原计划,向河西省各战线开拔。”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遇上顽固抵抗,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如同三柄冰锥,狠狠刺入所有使臣的心脏!那淡漠的语气,与他清俊的外表格格不入,却更显其冷酷无情。
“三天后,拿下河西省。” 他补充道,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不容置疑。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威压,随着他的话语,自然而然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并非刻意针对谁,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窒,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冰冷。
大殿之内,肃杀之气弥漫,先前那点因他年轻外貌而产生的荒诞感和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瞬间被碾得粉碎!
“得令!”孙尚香毫不犹豫地应道,声音铿锵,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整个过程,她甚至没有多看那些大周使臣一眼。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孙尚香的到来与离去,以及萧无病那轻描淡写间便决定数十万人生死,一省命运的冰冷指令,如同最残酷的现实,狠狠地抽打在每一位使臣的脸上!
一位使臣心里想着:“三……三天拿下河西?!杀无赦?!他……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根本没把和谈当回事!”
另一位使臣则是嘀咕:“完了……全完了……他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我们来得……太多余了……简直是自取其辱!”
几位老臣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带来的所谓“结秦晋之好”的提议,在这赤裸裸的战争宣言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无力!对方甚至连谈的条件都不屑于听!
阮惜惜更是如遭雷击,娇躯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她原本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能用自己换来短暂的和平,或许能探听到一丝转机。可现在……
她在心里更是狂喊:“三天……河西……杀无赦……原来,这就是灭周吗?不是威胁,不是口号,而是……正在一步步执行的计划。我们在他眼中,与那些即将被碾碎的顽固抵抗者,又有何区别?”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浑身冰凉。
她看着主位上那个依旧平静无波的青年,那张清俊的脸此刻在她眼中,不再仅仅是年轻,而是覆盖上了一层深不可测的冰冷面具。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也包括她和她身后摇摇欲坠的国家。
她终于彻底明白,所谓的和亲,所谓的试探,在绝对的力量和既定的目标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是徒劳的笑话。
她这枚被父皇抛出的“棋子”,在对方眼中,或许连一点涟漪都惊不起。
萧无病仿佛才想起厅内还有这么一群人,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呆若木鸡的使臣们身上,语气依旧平淡:
“你们,还有事?”
那眼神,那语气,分明是在说:如果没事,就可以走了,不要耽误我征战灭国。
巨大的羞辱感和深深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使团众人。
他们此行,非但没有达成任何目的,反而亲耳听到了对方灭亡自己国家的具体时间表!这比任何直接的拒绝和辱骂,都更让人感到无力与悲愤。
阮惜惜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强忍着没有让屈辱和恐惧的泪水滑落。
她所有的勇气,所有的牺牲决心,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这一刻,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亡国前夕的无力与悲凉。
而这一切,都源于主位上那个看似年轻,实则掌控着生杀予夺大权的——萧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