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病的身影在北沧省各州府间如同鬼魅般闪烁。
陇佑州的遭遇，不过是整个北沧省陷落模式的缩影。
钱唐府，知府衙门。
萧无病凭空出现在正在批阅公文的老知府面前，不等对方惊呼叫喊，无形的“忠诚印记”已跨越空间，没入其眉心。
老知府浑身一颤，眼中的惊骇迅速化为绝对的恭敬，起身便要下拜。
萧无病摆了摆手，身影已然消失。下一刻，他已出现在城防军统领的演武场上……
浔阳府，繁华街市。
熙攘的人群中，萧无病如同一个普通的过客，与微服私访的浔阳府通判擦肩而过。
印记无声种下。那通判脚步一顿，眼神迷茫一瞬，随即恢复了正常，只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萧无病离去的方向，心中已悄然将“忠于萧无病”置于最高准则。
燕云州、南楚州、渝州府……
同样的场景，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由萧无病亲自，或通过他麾下已种下印记、并得到临时授权的高级将领（如辛刀、崔浩楠等人），以各种或直接或隐蔽的方式，精准地对北沧省三州三府的所有关键官员、守军将领、地方豪族首领，进行了“忠诚印记”的覆盖。
没有激烈的攻城战，没有漫长的劝降谈判。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北沧省这架庞大的行政与军事机器，其核心的所有齿轮，都被悄无声息地更换了“驱动程序”。
他们依旧各司其职，维持着地方的运转，抵御着（名义上的）外敌，但效忠的对象，已从遥远的大周京都，变成了那个深不可测的萧无病。
当林靖远、张承勋等人的大军“兵临城下”时，看到的不是紧闭的城门和如林的刀枪，而是洞开的城门，以及恭敬出迎、表示“愿追随萧将军共图大业”的当地官员和守将。
大军几乎是以行军的速度，“接收”了整个北沧省。
……
大周京都，太极殿。
死寂，比上一次北岳省丢失时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的死寂。
兵部尚书韦顶的声音带着颤抖，汇报着令人匪夷所思的情报：“……北沧省六州府，几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主要官员、守将皆呈上降表，并……并拒绝朝廷派去的任何接替官员和特使，言称只效忠于萧无病一人！我们暗中派去联络、试探甚至意图行刺的人员，皆如石沉大海，甚至……有些人反而被他们拿下，送到了萧无病军中！”
吏部尚书高节才老脸煞白，喃喃道：“疯了……都疯了！这绝非寻常的叛降！就算是威逼利诱，也绝无可能让整个北沧省的官僚体系如此整齐划一，如此……如此死心塌地！这萧无病，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龙椅上，阮经天脸色灰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之前还存着一丝幻想，认为北岳省是猝不及防，北沧省凭借地利人和，总能抵挡一阵。
可现实给了他更沉重的一击。这不是战败，这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如同瘟疫般蔓延的“归顺”！
“国师！”阮经天看向殿中一位一直闭目不语，身着八卦道袍的老者，这是大周王朝的护国国师。修为高深，精通玄学，“您……您可能看出其中端倪？这萧无病，莫非真是什么妖孽转世？或者用了什么操控人心的邪术？”
那老国师缓缓睁开眼，眼中竟也带着一丝困惑与凝重，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陛下，老臣以神识遥观北沧，其地气运虽因战乱有所动荡，却并无冲天妖气或邪祟之气。那些官员将领，魂魄齐全，意识清醒，并非被夺舍或操控心神之象……倒像是……像是某种更高层面的‘契约’或‘烙印’，从根本上改变了他们的效忠本源……此等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老臣……无能为力。”
连国师都看不出所以然！殿内群臣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未知，是最大的恐惧。
阮经天无力地靠在龙椅上，望着殿顶华丽的藻井，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照此下去，萧无病根本不需要费劲攻打，他只需要走到哪里，哪里的大周疆土就会“主动”易主！这还如何抵抗？大周灭国……恐怕真的不远了！
与此同时，大乾王朝，光明殿。
与阮经天的绝望不同，周天此刻的心情，是极度复杂的冰火两重天。
萧无病一举拿下整个北沧省（三州三府）的消息已然传回。
开疆拓土，而且是如此迅猛、如此巨大的功绩，本该是举国欢腾，告慰太庙的喜事。
然而，光明殿内，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陛……陛下，北沧省六州府，已尽数被萧无病掌控。其麾下官员、将领，只认萧无病，不认朝廷。我们派去的宣慰使，连城门都进不去……” 陈文都的声音带着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户部侍郎傅康脸色难看地补充：“据……据闻，萧无病在北沧省就地整合资源，钱粮充沛，加之其麾下边军本就悍勇，如今又添新附之地……其势，已成……”
工部侍郎魏元忌低声道：“更兼其掌握了中书省、北岳省、北沧省，这三地连成一片，钱粮、兵源、战略纵深……他已真正意义上，成了雄踞北方的庞然大物！朝廷……朝廷对其已无丝毫制衡之力！”
“刀枪不入”的传说，“官员莫名效忠”的诡异，加上这实实在在、庞大到令人恐惧的地盘和军力……所有因素叠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满朝文武喘不过气来。
周天端坐在龙椅上，手指死死抠着扶手。
他心中没有半分开疆拓土的喜悦，只有一种引狼入室、养虎为患的惊悚与悔恨。
“朕当初为何要默许他去打？为何要存着鹬蚌相争的心思？如今好了，蛮族（大周）是被重创了，可这头猛虎，也已经成长到了足以吞噬朕这猎人的地步！中书省、北岳、北沧……钱粮充足，边军能打……他若此时挥师南下……”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看着下方那些面带惧色、噤若寒蝉的臣子，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都被萧无病展现出的绝对力量和诡异手段吓破了胆。
“传朕旨意……”周天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加封萧无病为……北境王，总督北疆、北岳、北沧三省一切军政事务……一应官员任免、赋税征收，皆……皆由其便宜行事。”
这已不是封赏，而是被迫的承认，是无奈之下的割据诏书！
“退朝……”
周天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踉跄着起身，背影萧索地消失在御座之后。
光明殿内，群臣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与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