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啊啊啊——!”她蜷缩起身体,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指甲在地板上抠出深深的划痕。
与此同时,靠在门边的女医生也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她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眼睛瞪得几乎凸出眼眶。“不……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拿钱办事……放过我……啊——!”
她的惨叫戛然而止,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然后猛地僵住,捂住腹部的手无力地滑落。
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她的下半身衣裙迅速被深色的液体浸透,在地面上洇开一滩不祥的阴影。
她不再动弹。
缠绕在林晓和王萌身上的冰冷触感,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腹内那撕裂般的剧痛也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种空荡荡的、令人心悸的虚脱和残余的冰冷。
蔓延的黑影开始回缩,如同退潮,带着女医生的尸体,一起流回了那片破碎的手术室门内的绝对黑暗之中。
啜泣和嘶鸣声渐渐低沉,最终归于死寂。
诊所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咔哒。”
一声轻响,诊所大门的门栓,自己滑开了。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永恒。
窗外透入的微光似乎亮了一些。
林晓瘫在地上,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她的小腹不再剧痛,但那种生命被强行掠夺后的虚无感,比疼痛更让她恐惧。
王萌趴在不远处,发出低低的、断续的啜泣。
“它……它走了吗?”王萌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不确定。
林晓没有回答。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一片平坦,但皮肤冰冷得不似活人。
然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样东西。
就在她睡衣的下摆,小腹正上方的位置,别着一样小小的、硬硬的东西。
她的心脏再次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慢慢地,慢慢地,将那东西取了下来。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她看清了。
那是一枚新的婴儿手环。
和之前那枚一样,白色,边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
上面,依旧印着她的名字:林晓。
而日期,只剩下两个。
第一个日期,被一道深深的、仿佛用指甲刻划出的血痕,粗暴地划掉了。
只剩下第二个,和第三个日期,并列着,墨迹漆黑,如同通往地狱的倒计时。
第二个日期,就在明天晚上。
林晓的目光从手环上移开,缓缓转向那扇洞开着的、内部依旧一片死寂黑暗的手术室门。
利息……收完了。
那么,本金呢?
明天,就是第二个日期。
它,还会来的。
林晓瘫在冰冷的地面上,指尖下那枚新手环的触感,比诊所里弥漫的血腥味更让她作呕。两个日期。像两只窥伺的毒眼,钉死了她所剩无几的时间。明天晚上。第二个。
王萌的啜泣声渐渐停了,变成一种空洞的、拉风箱般的喘息。她挣扎着坐起来,在昏昧的光线下,她的脸呈现出一种死灰。“晓晓……”她声音嘶哑,“我们……我们怎么办?”
林晓没有回答。她撑着发软的双腿,勉强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无数只冰冷的、蠕动的虫子上。她走到那扇洞开的手术室门前。
里面不再是纯粹的黑暗,但比黑暗更令人心悸。借着窗外渗入的一丝微光,能看到里面是一片狼藉。手术推车翻倒在地,器械散落得到处都是,墙壁和地面上泼洒着大片大片粘稠的、暗红色的污渍,有些已经干涸发黑,有些还带着诡异的湿润反光。空气里那股混合了腐败与消毒水的味道在这里浓到了极点,几乎凝固。
女医生不见了。
连同那些纠缠的、青紫色的小手,那片蠕动的巨大黑影,都消失了。只留下这间被彻底亵渎、充斥着绝望和死亡气息的房间。
但林晓知道,它没走远。它只是回到了某种“巢穴”,或者,它无处不在。
她的目光落在翻倒的手术台下,那里似乎半掩着一个东西。她心脏一抽,几乎是本能地抗拒靠近,但双脚却不受控制地挪了过去。
是一个硬壳笔记本,棕色的封皮,边角磨损得很厉害。上面沾着几个模糊的、暗红色的指印。
林晓蹲下身,颤抖着将它捡了起来。封面上没有字。她深吸一口带着浓重铁锈味的空气,翻开了第一页。
里面是女医生潦草、时而混乱的笔迹。不像病历记录,更像是一种濒临崩溃的忏悔录。
“……又一个。第三个了。造孽,都是造孽……”
“她们不懂,那些‘东西’不会真的消失……这里的‘气’越来越重,晚上总能听见哭声……”
“师傅留下的符快镇不住了……他说过,婴灵怨念聚合,成‘祟’,需以母体精血为引,定期安抚……否则反噬自身……”
“李莉……赵娜……她们的名字……日期对不上……不是这里‘主要’的……是‘它’顺着联系找去的……是我的错,我不该继续……”
“手环……它们喜欢手环……是标记,也是……呼唤……”
“最近总梦见一个……特别清晰的……青紫色……眼睛是两个洞……它认得我……它在叫我……妈妈?”
笔记在这里变得极度狂乱,字迹扭曲重叠,几乎无法辨认,夹杂着一些意义不明的涂鸦,像是扭曲的婴儿,或是撕裂的器官。
林晓的呼吸停滞了。母体精血?安抚?反噬?所以女医生的死,并非偶然,而是这污秽“仪式”失败后的必然?而她和王萌,李莉,赵娜,都成了这邪恶循环的一部分,被“它”通过某种联系标记、追踪?
她猛地翻到后面几页,在接近末尾的地方,几行稍显清晰的的字迹抓住了她的眼球:
“古籍残页记载,‘婴怨’成型,需依‘序’索取代价,对应其‘诞生’之刻。三次为限,一次强于一次。第三次……形神俱灭,永堕怨海。”
“然,‘序’可感知,不可逆。唯‘源’或可断?‘源’在何处?”
“‘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