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怀远被审查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表面波澜不惊,水下却已是暗流汹涌。
秦宇轩临时主持陕东省委工作的任命一经公布,省内官场迅速达成了高度一致的支持态度。隆泰事件的稳妥处理和新政商关系的明确提出,为他积累了足够的威望。但在更高层面的圈子里,各种微妙的目光和试探开始汇聚到这个突然崛起的政治新星身上。
他办公室里的那部红色保密电话,变得比以前更加繁忙。
“宇轩同志,主持省委工作,感觉如何?”电话那头,是一个平和却自带威严的声音,来自一位与秦家颇有渊长的老同志。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秦宇轩回答得诚恳,“压力很大,但也是动力。”
“嗯,”老同志缓缓道,“廖怀远这件事,牵扯会很广。你处在陕东这个关键节点上,要把握好度。既要坚决配合中央,肃清流毒,也要注意稳定和发展大局,不能自乱阵脚。”
“我明白,谢谢老领导指点。”秦宇轩知道,这是善意的提醒,也是某种程度的敲打。意味着在有些人看来,他秦宇轩此刻是“刀”,但用刀之人,也需谨防被刀所伤。
“秦雪那丫头,最近还好吧?听说在国外做研究很有成绩。”老同志话锋一转,提到了他的女儿。
秦宇轩心中一凛,面上依旧平静:“劳您挂心,她很好,一心扑在学术上。”
“那就好,年轻人有自己追求是好事。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就是希望晚辈们都平安顺遂。”意味深长地说了这句后,对方便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秦宇轩眉头微蹙。这通电话,关怀是真,但提及秦雪,警告的意味也不言自明——你的一举一动,并非无人关注,你的家人,同样在视野之内。
几乎与此同时,李国华所在的中央巡视组驻地,也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各种打着关心旗号来打探消息的电话络绎不绝,甚至有级别不低的人委婉地提出“适可而止”、“稳定压倒一切”。
“老李,风向有点变啊。”巡视组的一位副组长端着茶杯,走进李国华的办公室,“有人开始讲‘扩大化’的问题了。”
李国华从一堆卷宗里抬起头,冷笑一声:“抓一两个是成绩,抓一串就是扩大化?这是什么逻辑!赵建国供出的名单,哪一个不是证据确凿?廖怀远那里起获的材料,更是触目惊心。这个时候想踩刹车,晚了!”
他拿起一份刚整理好的简报,重重拍在桌上:“你看看,光是利用政策信息差进行内幕交易这一项,涉及的金额就是天文数字!造成的国家损失更是难以估量!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违纪违法,这是在啃食国家的根基!”
副组长叹了口气:“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阻力……”
“有阻力是正常的。”李国华目光锐利,“这说明我们打到了七寸,戳到了痛处。中央的决心很清楚,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我们要做的,就是排除干扰,把案子办成铁案。”
正在这时,李国华的秘书匆匆进来,脸色凝重:“组长,刚接到通报,我们安排在邻省协查一位关键涉案企业家的同志,遇到了意外。”
“什么意外?”李国华猛地站起。
“车祸。”秘书低声道,“人还在抢救,对方司机酒驾。看起来……像是一场交通事故。”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副组长看向李国华,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李国华脸色铁青,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沉声道:“通知下去,所有外派办案人员,安全警戒级别提到最高。另外,以巡视组名义,正式向当地公安部门发函,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抢救我们的同志,并且,对这起‘交通事故’进行彻查!”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下来的天空,缓缓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些人,已经开始狗急跳墙了。”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秦宇轩这里。
方文谦汇报时,声音都带着一丝后怕:“省长,李组长那边的人出了车祸,这绝不是巧合。您的安保措施也必须加强。”
秦宇轩沉默片刻,摆了摆手:“我的安全不是首要问题。关键是,对手的反扑已经开始了,而且不择手段。”他沉吟道,“文谦,你亲自去一趟隆泰集团纾困基金工作组,确保资金监管万无一失,我担心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做手脚,制造新的乱子,转移视线。”
“是,我马上就去。”方文谦领命而去。
秦宇轩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这场斗争,远远超出了简单的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而是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与党和国家意志的殊死搏斗。
他拿起笔,在稿纸上缓缓写下四个字:“正本清源”。
这既是他的信念,也是他必须坚持到底的方向。无论暗流如何汹涌,明枪如何险恶,这条路,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他再次接通了李国华的电话,没有寒暄,直接说道:“李组长,陕东的一切资源,包括我本人,随时听候调遣。需要什么,直接开口。”
电话那头,李国华感受到了秦宇轩语气中的坚定与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回道:“好!宇轩同志,那我们,就并肩子打一场硬仗!”
窗外,乌云压城,一场暴风雨似乎即将来临。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正义与黑暗的较量,从未止息,也绝不会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