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调查组的驻地灯火彻夜通明。
李国华站在战术板前,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关系和资金流向。赵建国的落网不是终点,而是起点——一张更为庞大的利益输送网络正逐渐浮出水面。
“赵建国交代了三个海外账户,但资金体量与他实际控制的资产严重不符。”谭志明汇报道,“我们怀疑他还有更深层的白手套。”
“郭永昌那边呢?”李国华问。
“态度强硬,只承认工作失误,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已经外逃的财务总监。”谭志明摇头,“他很清楚,一旦松口,就是万劫不复。”
李国华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外松内紧,放出口风,说主要证据已经固定,准备结案。”
谭志明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引蛇出洞?”
“不,”李国华目光锐利,“是打草惊蛇。这么大的网络,不可能每个人都沉得住气。总会有人先乱阵脚。”
就在调查组紧锣密鼓部署的同时,秦宇轩面临着另一场考验。
隆泰集团总部大楼前,数百名员工聚集。他们举着“还我血汗钱”、“保障就业”的标语,情绪激动。隆泰的资金链彻底断裂,不仅导致项目停工,连员工工资也发不出来了。
“省长,情况不妙。”方文谦低声道,“有人煽动员工到省政府请愿,媒体也来了。”
秦宇轩站在办公室窗前,俯瞰着楼下越聚越多的人群。他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个特别活跃的身影,不断煽动着他人的情绪。
“通知宋书记了吗?”
“已经汇报。宋书记指示,务必妥善处理,避免事态扩大。”
秦宇轩沉思片刻:“备车,我去现场。”
方文谦大吃一惊:“省长,这太危险了!现场情绪激动,万一...”
“正因为情绪激动,我才必须去。”秦宇轩整理了一下衣领,“老百姓不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是受害者。面对受害者,有什么好怕的?”
十分钟后,当秦宇轩的车抵达隆泰大厦时,现场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省长会亲自来到矛盾一线。
保安紧张地围成人墙,却被秦宇轩挥手制止。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扩音器,站上了一处稍高的台阶。
“隆泰的各位同仁,我是秦宇轩。”他的声音透过喇叭传遍广场,“我知道大家现在很着急,很愤怒。工资发不下来,工作前景不明,换成是我,我也会坐不住。”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有人大喊:“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要实质性的解决方案!”
“说得对!”秦宇轩提高声音,“所以我今天来,不是空口说白话的。我向大家保证:第一,政府已经组建专门工作组,将优先解决员工工资问题,一周内先发放基本生活费;第二,隆泰的所有合法项目,政府将协助引入新的投资方,确保工程继续;第三,对于愿意转型再就业的员工,政府提供免费职业技能培训和政策支持。”
人群中议论纷纷,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秦宇轩目光扫过人群,精准地找到了发声者——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
“就凭我站在这里,站在大家面前。”秦宇轩一字一顿,“我以省政府的名义承诺,如果一周内工资问题没有启动解决,我秦宇轩亲自来这里向大家道歉,并辞去省长职务!”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连一旁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方文谦紧张地想要上前劝阻,却被秦宇轩用眼神制止。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持续良久。
回程车上,方文谦忧心忡忡:“省长,您刚才的承诺是不是太冒险了?一周时间,资金问题未必能解决啊。”
“所以我们必须解决它。”秦宇轩目光坚定,“文谦,知道为什么要给自己设置这么紧的 deadline 吗?因为只有背水一战,才能激发出最大的潜力。”
他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况且,刚才人群中那几个带头煽动的人,你注意到了吗?”
方文谦点头:“已经让公安部门的同志跟进调查了。怀疑是有人想借机制造事端,转移调查组视线。”
“没错,”秦宇轩冷笑,“既然如此,我们更不能让他们得逞。通知财政厅、国资委、金融办,一小时后开会。同时联系几家主要商业银行行长,请他们务必参加。”
就在秦宇轩全力处置隆泰危机的当晚,李国华那边也有了重大突破。
赵建国的妻子在强大的心理攻势下,终于交代了一个关键信息:赵建国在香港还有一个秘密情人,并育有一子。大部分未查明的资产,很可能通过这个情人的名义进行管理。
“立刻联系香港警方,协查此人。”李国华下令,“同时提审赵建国,打他个措手不及。”
审讯室内,赵建国依然保持着高傲的姿态。
“李组长,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一个即将退休的老人,还有什么值得你们如此穷追不舍的?”他语气中带着讥讽。
李国华不动声色地将一张照片推到赵建国面前——那是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孩子的合影,拍摄于香港浅水湾。
赵建国的脸色瞬间惨白,手指微微颤抖。
“赵小薇,28岁,你的情人。赵子谦,你的儿子,今年3岁。”李国华声音平静,“你在汇丰银行、瑞士信贷为他们设立的信托基金,我们已经查清了。”
赵建国颓然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老赵,为你儿子想想。”李国华轻声道,“主动交代,和被我们查出来,性质完全不同。”
漫长的沉默后,赵建国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给我一支烟。”
李国华示意工作人员递上香烟,并为他点燃。
赵建国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缓缓说道:“我说...我都说...”
就在赵建国准备交代的关键时刻,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谭志明神色凝重地走到李国华身边,低声汇报:
“李组,刚接到消息,中办的那位...被限制谈话了。”
李国华瞳孔微缩——这意味着,这张网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庞大,已经触及了最高层。
他转向面如死灰的赵建国,声音沉稳如常:
“说吧,从你第一次见廖主任开始说起...”
窗外,夜幕低垂,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在省政府会议室,秦宇轩刚刚与银行代表达成初步协议:由省政府牵头成立纾困基金,银行方面提供过渡性贷款,共同解决隆泰的短期流动性危机。
散会后,秦宇轩独自站在会议室窗前,看着城市璀璨的灯火。
手机震动,是李国华发来的简讯:“网已破,根基尚需稳固。”
秦宇轩回复:“地基已加固,大厦将倾否?”
片刻后,李国华回了一个字:“否。”
秦宇轩微微一笑,收起手机。
淬火之后,钢铁方成。这场风暴过后,陕东省乃至更高层面的政治生态,必将迎来一番新的天地。
而他的使命,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