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审讯在省军区招待所一个经过特殊改造的地下室内进行。这里没有窗户，隔音效果极佳，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流动的痕迹。张克明——张克勤的弟弟，隆泰集团的二把手，此刻瘫坐在审讯椅上，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面对联合调查组出示的一系列证据，特别是他与郭永昌之间复杂的资金往来记录，张克明的心理防线正在一点点崩溃。
“这些钱...大部分都用于项目投资了。”张克明眼神闪烁，声音干涩。
“项目投资？”负责主审的联合调查组副组长、最高检检察员谭志明冷笑一声，将一叠文件推到张克明面前，“你指的是这些实际不存在，或者造价虚高五倍以上的‘项目’？张克明，我提醒你，你现在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如果等我们先从郭永昌那里突破，你就彻底失去机会了。”
听到“郭永昌”三个字，张克明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他深知郭永昌的为人，那人一旦落网，肯定会把主要责任推给别人。
谭志明捕捉到这一细微反应，乘胜追击：“我们已经掌握了隆泰集团通过空壳公司向境外转移资产的证据，仅去年一年，就通过虚假贸易向开曼群岛、维京群岛转移资金超过三十亿。这些交易都经过你的亲手签字批准。”
张克明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查到？”谭志明接过话头，“你以为你们做得天衣无缝？告诉你，国际刑警组织已经应我方请求，冻结了你们在瑞士和新加坡的多个账户。你们的资金链，断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张克明。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我...我说...但我要见李国华组长，有些情况，我只能向他汇报。”
李国华在监控室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对着麦克风轻声说：“志明，答应他。”
一小时后，李国华亲自坐在了张克明对面。随同的还有两名记录员和一台高清摄像机。
张克明看着眼前这位气场强大的中纪委常委，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
“隆泰的实际控制人不是我哥，他...他只是台面上的。”张克明开口第一句话，就令在场所有人震惊，“真正的掌控者，是...是京城的赵老。”
李国华眼神锐利：“说全名。”
“赵...赵建国。”张克明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五年前，就是他通过秘书传话，让我们利用政策信息不对称，在旧城改造和新区开发中提前布局，低价拿地，再通过他推动政策调整，使土地增值数十倍后出手...”
“证据？”李国华声音冷静。
“有...有一次醉酒后，郭永昌偷偷录了音，他怕将来被卸磨杀驴。录音在我瑞士银行保险箱里，钥匙在我妻子那里，她不知道是什么，只以为是很重要的私人物品。”张克明喘着气，“还有，赵老的妻弟，通过代持方式持有隆泰15%的干股，每年分红超过两个亿，这些钱都通过香港一家基金洗到了海外。”
审讯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张克明交代的内容触目惊心，涉及利用内幕信息操纵市场、非法转移国有资产、巨额利益输送等一系列严重问题，牵扯到的不只有赵建国，还有另外两名高级领导干部和多名地方官员。
当李国华走出审讯室时，天色已蒙蒙亮。他立刻召集调查组核心成员开紧急会议，随后拨通了秦宇轩的电话。
“宇轩同志，我们这边，对张克明的突击审讯有了重大突破...他交代了一些关于资金流向和中间人的关键信息，指向性非常明确。看来，我们可以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
电话那头，秦宇轩握紧了话筒，眼神锐利如刀。
“李组长，我们随时待命。”
挂断电话后，李国华立刻向中央做了专题汇报。中央领导指示：依法依规，一查到底，无论涉及谁，都要坚决追究到底。
三天后，一场代号“利剑”的集中收网行动在夜幕掩护下悄然展开。由中央纪委、公安部、审计署等部门组成的联合行动组，同时在京城、陕东、上海、广东等四地对涉案人员实施控制。
京城，赵建国的别墅外，行动组敲响了门。
年过六旬的赵建国穿着睡衣开门，看到门外的人群，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老赵，中央纪委决定对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立案审查调查。”带队的中纪委副书记出示了相关文件。
赵建国面色灰败，但仍强作镇定：“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按照规定，你现在不能与外界联系。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行动组人员语气坚决。
与此同时，在陕东，郭永昌在被控制时试图销毁一台平板电脑，被眼疾手快的侦查员及时阻止。电脑里存有大量他与各级官员权钱交易的记录，甚至包括几个隐秘的海外账户信息。
平西市，三名与张克勤关系密切的局级干部被带走调查。
这一夜，无数电话在暗地里疯狂响起，无数人彻夜未眠。
第二天上午，秦宇轩主持召开省政府常务会议，部署防范化解金融风险工作。会议进行到一半，方文谦悄悄走进来，递给他一张纸条。
秦宇轩看了一眼，面色不变，继续主持会议：“关于隆泰集团引发的金融风险化解问题，刚才财政厅、金融办的同志都提出了很好的建议。我认为，关键是要...”
会议结束后，秦宇轩回到办公室，方文谦才详细汇报：“昨晚的行动非常成功，赵建国、郭永昌等主要目标全部落网，目前正在分别审讯。李组长希望您今天下午能去联合调查组驻地，共同研究下一步工作。”
秦宇轩点点头，走到窗前。阳光刺破连日的阴云，洒在城市上空。
“文谦，你说这场风暴过后，陕东会是什么样子？”
方文谦思索片刻：“或许会经历阵痛，但长久来看，一定是更加清明、健康的发展环境。”
秦宇轩转身，目光坚定：“说得对。不破不立，不大破则不大立。通知司机，下午两点去调查组驻地。”
就在秦宇轩准备出发时，宋伯龄书记打来了电话。
“宇轩，看到了吗？中纪委网站刚刚发布了赵建国被立案审查的消息。”
秦宇轩迅速打开电脑，果然看到了那条简短却重量级的通报：中央统战部原副部长赵建国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通报下方，评论区已经沸腾。
“大老虎终于落马了！”
“反腐永远在路上！”
“党中央英明！”
“这只是开始，”宋伯龄在电话中语气凝重，“根据张克明交代，赵建国背后可能还有更复杂的关系网。李组长刚才来电，希望我们做好后续工作，特别是隆泰集团引发的金融风险处置和社会稳定维护。”
“我明白，”秦宇轩回应，“下午我就去调查组驻地，与他们研究具体方案。”
挂断电话，秦宇轩沉思片刻，然后让方文谦取来那份已经修改多次的《关于陕东省金融风险防控与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他知道，在腐败分子被清除后，重建健康的经济生态和政治生态，将是更为艰巨的任务。
下午两点半，秦宇轩准时抵达联合调查组驻地。李国华亲自在门口迎接。
“宇轩同志，感谢你们的密切配合，‘利剑’行动取得了预期效果。”李国华与他握手时说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陕东省委省政府坚决拥护中央决定，将继续全力配合调查组工作。”秦宇轩回答。
会议室内，联合调查组的核心成员和陕东省相关领导齐聚一堂。李国华通报了“利剑”行动的成果和初步审讯情况。
“根据现有证据，这个腐败团伙通过隆泰集团等平台，在过去五年中非法获利超过百亿元，造成国有资产流失难以估量。更严重的是，他们试图通过利益输送构建保护网，干扰党中央决策部署的贯彻落实。”李国华语气严肃，“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一是继续深挖扩线，彻底查清这一腐败网络；二是做好追赃挽损工作，最大限度挽回国家损失；三是指导陕东省做好后续工作，确保平稳过渡。”
会议决定，成立联合工作专班，由中央调查组和陕东省共同派人参加，负责隆泰集团资产清理、债务化解、员工安置等敏感复杂问题。
会议结束后，李国华单独留下秦宇轩。
“宇轩同志，中央对你在这次案件中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李国华说，“在如此复杂的局面下，你既坚持了原则，又稳妥处置了各类风险，很不简单。”
秦宇轩微微摇头：“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说实话，有时候也犹豫过、顾虑过，但想到党和人民的信任，就没有退路可言。”
李国华欣赏地看着他：“不居功，不自满，好！有件事提前跟你通个气，中央考虑在案件基本查清后，对陕东省委班子进行适当调整，可能会让你承担更重的担子。”
秦宇轩神色平静：“我个人坚决服从组织安排。无论在任何岗位，都会竭尽全力为党和人民工作。”
离开调查组驻地时，已是华灯初上。秦宇轩让司机绕道而行，他想看看这座城市的夜景。
街道上车水马龙，广场上人们悠闲地散步、跳舞，孩子们嬉笑打闹。这一切平凡的景象，此刻在他眼中却别具意义——正是无数人的默默坚守，才守护了这平凡的幸福。
手机响起，是女儿秦雪发来的信息：“爸爸，今天我在新闻上看到陕东的反腐消息了，同学们都说大快人心！您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秦宇轩微微一笑，回复道：“谢谢小雪，爸爸很好。周末回家吃饭。”
放下手机，他望向窗外。闪电过后，惊雷终于炸响，涤荡污浊，震慑宵小。而他知道，雷声过后，将是更加清澈明净的天空。
“回办公室，”他对司机说，“还有几份文件需要今晚处理。”
长路漫漫，他的使命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