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鼠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骨碌一下翻起身。
它跳到炕沿,看着张麒麟专注的侧脸,又看了看那把看起来就很重的刀。
“吱吱。” 它用小爪子比划着,表示自己想摸摸。
张麒麟动作一顿,看向它。
鼠鼠立刻用最无辜,最渴望的小眼神回望。
沉默片刻,张麒麟将刀微微倾斜,将远离刃口的,厚重的刀背部位朝向它。
年年兴奋地凑过去,伸出小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冰冷的金属。
“吱!” 好凉!
它嗖地一下缩回爪子,又忍不住好奇,再次伸出爪子,这次是轻轻摸了摸刀柄上缠绕的、已经有些磨损的布条。
张麒麟看着它这又怂又爱玩的样子,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擦拭。
下午,张麒麟有时会独自在寺庙后的空地上练功。
年年依旧是唯一的观众。
它蹲在安全的石阶上,看着张麒麟在雪地中腾挪闪转,动作依旧干净利落,带着凌厉的美感。
但与在张家古楼时相比,似乎又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沉静与包容。
有一次,张麒麟练完一套拳法收势,年年照例兴奋地“吱吱”鼓掌。
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从石阶上滚了下去,在松软的雪地里印出了一长串小小的,圆滚滚的痕迹。
张麒麟走过去,把它从雪堆里捞出来,抖落它身上的雪粒。
鼠鼠被冻得一激灵,却还是傻呵呵地“吱吱”笑,觉得好玩极了。
寺庙里,鼠鼠的社交活动也丰富起来。
它发现寺庙的厨房是个好地方。
趁着张麒麟与喇嘛交谈,它会偷偷溜过去,蹲在门槛上,看喇嘛们制作糌粑、酥油茶。
有好心的喇嘛见它可爱,会掰一小块新鲜的,还带着温热的糌粑给它。
年年第一次吃糌粑,感觉味道怪怪的,但出于礼貌,它还是小口小口吃完了,然后跑到张麒麟那里,咕咚咕咚喝了好多水。
它还试图用自己空间里的宝贝跟喇嘛们换东西,可惜喇嘛们只是笑着摇摇头,摸摸它的小脑袋,并不接受它的交易。
鼠鼠对此感到很困惑,在它看来,亮晶晶的石头可是硬通货!
夜幕降临后,寺庙更加安静。
房间里的炭盆烧得暖烘烘的。
张麒麟会看一会儿书,或者只是静坐。
年年则会把今天收集到的好东西拿出来摆弄一番。
一小朵被它当成宝贝的干枯格桑花,一块形状奇特的鹅卵石。
它会把这些东西在炕上摆成各种图案,自得其乐。
有时摆着摆着,又会把自己蜷起来,在温暖的炕上和令人安心的气息中,再次进入梦乡。
睡姿依旧是千奇百怪,一会儿团成球,一会儿摊成饼,小爪子偶尔还会无意识地空中蹬踏,仿佛在梦里还在飞奔或者尝试飞翔。
张麒麟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看着枕边那团毫无防备,睡得香甜的金色毛球。
看着他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小肚子,总会静静地看上一会儿,然后才吹熄灯火,躺下休息。
在这样的日子里,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而温柔。
对于张麒麟而言,这是一段难得的,可以暂时放下一切,只是静静存在和陪伴的时光。
而对于年年来说,这里有好吃的,虽然有些它吃不惯。
暖和的炕,还有它最喜欢的小麒麟在身边。
这就足够了。
鼠鼠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而这份简单纯粹的快乐,也如同阳光下的酥油茶,温暖着张麒麟的心。
老喇嘛没有让他见白玛。
说什么时候想白玛的时候跟想小仓鼠一样就可以见白玛了。
鼠鼠:。。。。
它出息啦。
张麒麟摸了摸鼠鼠表示他知道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麒麟身上的气息似乎越发沉静。
这天夜里,风雪再次降临。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躺在温暖炕上的年年却有点睡不着。它翻了个身,用小爪子碰了碰身边闭目养神的张麒麟。
“吱吱。” 人,你想妈妈了吗。
张麒麟睁开眼,在黑暗中准确地对上了年年亮晶晶的小眼睛。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将年年拢到自己枕边。
年年顺势钻进他的颈窝,找到最暖和的位置,小声地“吱吱”叫着,像是在哼唱一首不成调的歌。
它记得,以前它想妈妈的时候,就会有人这样轻轻拍着它,哼着歌。
它现在也在对小麒麟做同样的事。
张麒麟感受着颈边细微的震动和暖意,重新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风雪声似乎渐渐远了。
一个月后,张麒麟带着年年,再次来到了那座安放着白玛的房间。
这一次,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他像往常一样,在床前静坐。
年年则在他脚边自己玩。
它掏出它珍藏的,最漂亮的几颗彩色宝石,小心翼翼地在床上摆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图案,看起来像朵花,又像个小太阳。
摆完后,它后退两步,用小爪子指着图案,对着白玛“吱吱”叫,像是在介绍自己的杰作。
张麒麟看着它忙碌的小身影和那抽象派的贡品,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他伸出手,轻轻握着白玛的手,低声对着沉睡的母亲说了些什么,声音轻得如同叹息,连近在咫尺的年年都没听清。
就这样,他们静静的渡过了三天。
张麒麟站起身,对着白玛深深行了一礼。
然后,他弯腰,将还在对着宝石图案陶醉的年年捞起来,放在掌心。
“走了。” 他说。
年年愣了一下,小黑豆眼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床上的白玛,以及它摆的那些亮晶晶的石头。
“吱。” 走了,不陪妈妈了吗。
张麒麟用指尖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她知道了。”
她知道你来了,知道有你陪着我。
所以,可以安心地继续前行了。
年年似懂非懂,但它能感觉到张麒麟身上那种释然与平和。
它用小爪子抱紧他的手指,蹭了蹭。
“吱!” 好!鼠鼠跟你走!
白玛的棺椁是张麒麟亲自打造的,鼠鼠的贡品也放在里面,他还放了自己的一小撮头发再白玛的手心。
阿妈,小官陪着你。
离开寺庙那天,老喇嘛前来相送。
他看着张麒麟,又看了看他肩上那只精神抖擞,似乎又圆润了一小圈的金色仓鼠,脸上露出慈悲而了然的笑容。
“一切皆是缘法。施主,保重。”
张麒麟颔首致谢。
年年也学着样子,用小爪子抱着,对着老喇嘛像模像样地作了作揖,逗得老喇嘛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一人一鼠再次踏上了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