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在文会上的惊艳表现,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翰林院内,对他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敬畏与赞叹,取代了往日的审视与轻视。
崔文轩的狼狈退场,更是让世家子弟颜面扫地。
但林凡清楚,这并非真正的胜利。
而是将自己,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
世家的反扑,只会更加隐秘,更加致命。
然而,在这暗流涌动的翰林院中,林凡也感受到了一股暖流。
那是来自清流盟友,无声的支持。
掌院周明志,在处理日常公文时,总会不经意地,将一些涉及国计民生的重要文书,先交由林凡批阅。
美其名曰:“林编修思虑周全,见解独到,可为老夫分忧。”
实则是,有意让林凡接触核心政务,提前熟悉朝堂运作。
一日,林凡正在公事房内,翻阅一本关于地方水利修缮的古籍。
陈修然敲门而入。
他神色有些焦急。
“林编修,你那份关于前朝名将定性的文稿,被崔文轩的人,故意扣押了。”
“他们还放出话来,说你寒门出身,对史料把握不精,难以胜任定性之责。”
林凡放下书卷。
他看着陈修然。
陈修然平日里忠厚老实,此刻却显得异常愤慨。
“这分明是刁难!”
“他们想借此机会,削弱你在翰林院的影响力。”
林凡微微一笑。
“无妨。”
“一份定性文稿,还不至于动摇根本。”
他语气平静。
陈修然却不理解。
他叹了口气。
“林编修,你有所不知。”
“翰林院的修史定性,牵扯甚广。”
“世家与清流,历来在此事上争执不休。”
“你若不能妥善处理,恐会授人以柄。”
“不过……”
陈修然话锋一转。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卷泛黄的帛书。
“这是我族中珍藏的一份野史,记载了那位名将,在归顺大乾前的一些隐秘。”
“其中,有他与前朝皇帝的密信,或许能助林编修,更全面地了解此人。”
“我知此物珍贵,但林编修,你为国为民,文采斐然。”
“我愿将此物,献于林编修。”
林凡接过帛书。
他目光落在陈修然身上。
陈修然家族虽非顶级世家,但也算小有底蕴。
他此举,无疑是在冒着风险。
这是清流,对他的信任与支持。
“多谢陈兄。”
林凡郑重地拱手。
“此恩,林凡铭记于心。”
陈修然见林凡收下帛书,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他走后,林凡将帛书展开。
仔细研读。
帛书中的内容,果然补全了官史中的诸多空白。
让林凡对那位前朝名将,有了更立体、更深刻的认知。
这正是世家所忌惮的。
林凡不仅有文采,更有获取稀缺信息的能力。
午后。
林凡从公事房走出,打算去藏书阁查阅一些资料。
他刚踏出房门。
便看到国子监祭酒王守一,正缓步走过长廊。
王守一须发皆白,面容清瘦。
他目光深邃。
林凡上前行礼。
“学生林凡,参见王祭酒。”
王守一停下脚步。
他看向林凡。
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林编修不必多礼。”
他声音温和。
“老夫听闻,你在文会上,一篇《大乾百年,文脉传承》,震动翰林院。”
“老夫特意寻来拜读,果然是振聋发聩之言。”
“‘文道当为民开智,为民立言,为民谋福祉’。”
“好一个为民!”
王守一轻抚长须。
他没有直接提及世家对林凡的刁难。
而是话锋一转。
“翰林院,看似清闲。”
“实则,是天下文脉之枢纽。”
“修史编纂,固然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着书立说,为国运开太平’。”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林凡。
“何为‘着书立说’?”
“并非仅仅是记录过往。”
“更是要,为当世之困局,寻觅出路。”
“为万世之太平,开创先河。”
“林编修,你之‘经世致用’,老夫深以为然。”
“但如何将此‘用’,推广至天下,普惠万民?”
“这才是,翰林院,乃至天下文人,真正的职责所在。”
王守一的话,如同一道惊雷。
在林凡心头炸响。
他一直将翰林院视为“刀鞘”,视为磨砺自身的场所。
却忽略了它更深层的价值。
“着书立说,为国运开太平。”
林凡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他瞬间明白了王守一的深意。
翰林院,不仅仅是修史之地。
更是思想的策源地。
是为大乾,乃至整个天下,提供理论指导的平台。
他可以利用翰林院的资源和影响力。
将自己那套“经世致用”的理念,系统化、理论化。
形成一套完整的“治国方略”。
并通过着书立说的方式,将其推广出去。
这比单纯的批注奏章,更能影响深远。
更能为未来的改革,奠定坚实的基础。
林凡的心中,豁然开朗。
他对翰林院的职责。
对自己的文道。
有了前所未有的理解与坚定。
他躬身行大礼。
“多谢王祭酒提点!”
“学生茅塞顿开。”
王守一微微颔首。
他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林编修,你之才华,远不止于此。”
“老夫期待,你能在翰林院,开创一番新局面。”
说完,他便缓步离去。
留下林凡,立在长廊中。
林凡的目光,穿透了翰林院的重重殿宇。
望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着书立说,为国运开太平。”
这不仅是翰林院的职责。
更是他,林凡,此生为大乾,为苍生,所要承担的使命。
京城的风云变幻。
正因清流的护道。
因老前辈的提点。
而开始。
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