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
林昊在苏婉的静室里，守了整整三天。
没合眼，也没挪过地方。
桌上的灵茶凉了又换，换了又凉，他一口没动。
整个人像尊石像，只有搭在苏婉额头上的手，还在一刻不停地输送着温润的混沌本源气。
苏婉的脸色，全靠这股气吊着，才没彻底灰败下去。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心口那团黑气，像跗骨之蛆，非但没散，反而在林昊本源气的刺激下，更加躁动，一点点地蚕食着所剩不多的生机。
林昊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苍白，眼窝深陷，气息虽然依旧沉凝，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丹霞仙子这三天也没闲着，翻烂了随身带的药典，试了好几种压箱底的丹药，甚至不惜耗损元气，用金针渡穴的手法试图逼出死气，可那幽冥死气刁钻得像有灵智，刚逼退一点，立刻又从更深处冒出来，反而消耗了苏婉更多元气。
第四天早上，丹霞仙子收起最后一根金针，看着针尖那缕怎么都驱不散的黑气，终于颓然摇了摇头。
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站了许久。
屋里静得可怕，只有苏婉微弱的呼吸声，和林昊灵力流转时极轻微的嗡鸣。
终于，丹霞仙子转过身，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婉，只剩下医者面对绝症时的沉重与无奈。
她走到榻边，看着林昊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沉静的眼睛，声音干涩地开口：
“林宗主……停手吧。”
林昊输送灵力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丹霞仙子避开他的目光，艰难地说：“没用了。寻常的法子，丹药、金针、甚至灵力灌输，都试过了。这幽冥死气……已经和她心脉神魂长在了一起，强行动它，等于是在催她的命。靠您的本源之气硬吊着，不过是……饮鸩止渴。您的气海再深厚，也经不起这么耗。再这么下去，不出七日，您元气大伤，苏姑娘她……也到头了。”
这话像冰锥子，扎在屋里每个人的心上。
铁柱勐地背过身，肩膀耸动。阿九闭上眼，嘴唇哆嗦。
白玉贞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林昊沉默着，手依旧没离开苏婉的额头，只是指尖微微发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声音沙哑得厉害：“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丹霞仙子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寻常办法，没了。但……还有一个传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上古流传下一个丹方，名为‘九转还魂丹’。”丹霞仙子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据说有逆天改命之效，能肉白骨，活死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强行从阎王手里抢人回来。”
希望的火苗，瞬间在几人眼中点燃。
“但这丹药，有一味主药，几乎……不可能得到。”丹霞仙子话锋一转，给刚燃起的火苗泼了盆冰水，“需要‘九转还魂草’。”
“九转还魂草？”阿九下意识重复，“这东西……真的存在？”
“存在。”丹霞仙子肯定道，“药神谷最古老的秘典里有记载，形如九叶冰晶，通体剔透，蕴含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但此物至阴至寒，只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万年玄冰之下，一处名为‘万载玄冰窟’的至阴灵穴之中。”
极北苦寒？万载冰窟？光是听着，就让人心底冒寒气。
“这还不算最难的。”丹霞仙子看着林昊，眼神复杂，“这等神物，必有强大至极的妖兽守护。据古籍零星记载，守护‘九转还魂草’的，很可能是一头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玄冰螭龙’，其修为……恐怕已超越天穹境，绝非人力可敌。”
超越天穹境？铁柱倒吸一口凉气，阿九脸色更白了。
“而且，”丹霞仙子叹了口气，“就算侥幸找到了冰窟，避开了螭龙，采到了药草，炼丹也绝非易事。九转还魂丹是上古奇丹，炼制之法近乎失传，火候稍有差池，一炉尽毁。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看向林昊：“成丹之后，药力霸道无比，需得以一股至纯至净、蕴含创生之意的本源之力为引，缓缓化开药力，导入心脉，护住神魂，方能起死回生。
否则，虚不受补，反而会加速死亡。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林宗主您这混沌本源，方有一线可能，驾驭此丹之力。”
屋子里死寂。
希望是有了，可这希望，也太渺茫了。
极北之地，万里冰原，寻找一个传说中的冰窟，面对一头可能超越天穹境的古老妖兽，还要成功采到草，炼成几乎失传的丹药……任何一步，都是九死一生。
这哪是办法，这简直是一条绝路。
所有人的心，又沉了下去。
林昊却缓缓收回了搭在苏婉额头的手。
他站起身，因为久坐，身形微微晃了一下，但立刻站稳了。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变得无比坚定。
他看向丹霞仙子，只问了三个字：
“冰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