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与荀攸闻言,眼中不禁浮现出几分期待之色。
荀彧说道,“兄长,不如你现在就回魏府,与叔父商议……”
“叔父今日要去曲阳工坊采买,此时未必在府中。”荀衍摆摆手,“还是等晚间再议不迟。”
张梁将三人引至僻静的后院,提起有几位高密郑学的门人正在曲阳,问他们可愿相见。
荀衍衍闻言轻笑,“三郎,那位术算高手任嘏,想必也是郑学门徒吧?”
尼玛,你怎么看出来的?
张梁心中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休若兄如何得知?”
“那任嘏年纪虽轻,不仅言谈间自有章法,还精于术算。”荀衍说道,“如此青年才俊,昨日却未在魏府宴席现身,想必另有缘由。方才听你提起,我便大胆一猜,果然如此。”
“休若兄果然慧眼如炬。”张梁只好恭维。
“走吧,”荀衍轻声说道,“带我们去见一见郑学高徒。”
张梁引着荀家叔侄从后院进入茶舍。
荀彧恍然说道,“方才从书斋出来,路过太清楼,见其门扉紧闭却陈设井然,原是三郎特意为郑学门徒准备的清修之所。”
“茶舍若开,难免有人往来,若是撞破了郑学门徒,唯恐横生枝节。”张梁掀开过道上的珠帘,解释道,“近来便索性闭门谢客,图个清静。”
来到二楼,只见孙乾与田琼正端坐案前编撰工学教材,闻声齐齐起身。
张梁引见道,“这位乃是高密郑公门下孙乾孙公佑,这位是田琼田子玉。”和两位师兄点头示意,又向师兄介绍,“这三位是颍川荀氏的荀衍荀休若、荀彧与荀攸荀公达。”
孙乾与田琼向三人共立特揖,孙乾笑道,“早闻颍川荀氏满门俊彦,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荀家叔侄回礼,荀衍说道,“高密郑学,荀某心向往之,上次本欲与三郎同往,惜乎时局所限,终究未能成行,今日与诸位相见,也是荀某之幸。”
张梁提起茶壶,给几人斟上热茶。
“郑学数位高足齐聚曲阳,国渊更是远赴京师,”荀衍接过茶杯问道,“想必三郎已经列入郑公门墙了吧?”
孙乾二人闻言看向张梁,只觉得这毛头小子嘴不牢靠,啥话都敢和人说。
张梁连忙摆手,将锅甩了出去,“二位师兄明鉴,此事小弟只字未吐,是休若兄见到任师兄后自行参透的。”
孙乾释然,微微点头,“不瞒几位,三郎确已拜入师门,只因郑学处境维艰,故此并未对外提起。”
荀衍轻轻放下茶杯,“彼此彼此。家叔荀昱亦在党锢中殉道,此痛铭心。”
孙乾向荀氏叔侄拱手示意,“荀公位列‘八俊’,天下好交荀伯修之名,谁人不知。”
荀衍看向张梁,说道,“那日三郎在颍川说及,欲往高密游学,我便看出你心思。只是没想到,你竟会在郑学最艰难时拜入门墙。”
他望向对面的孙乾与田琼二人,语带感慨,“党锢未解,天下士人对郑学避之不及。三郎此举,可谓是与时人相左,逆流而上。”
张梁正色道,“休若兄,梁虽不才,亦知学问当以明道为先。郑师重实务、通古今,正是治学之本。”
孙乾笑道,“昔日三郎未入门之时,我便从崔琰师弟处听闻,他不喜太学空谈,鄙薄孔学泥古,更恶鸿都门学逢迎之术,故而独钟郑学。”
“三郎,”荀衍佯作不悦,“你五月在颍川时,既觉荀氏不堪入目,为何又题写儒宗开端学之联?”
张梁连连拱手,解释道,“我与崔琰师兄相约高密乃是在三月,休若兄这可实在是冤枉小弟了。”
他言辞诚恳地说道,“我游学颍川时,见寒门子弟在荀氏家学皆得安居读书,心下感佩,这才题联相赠,以彰荀氏文风。”
“三郎在高密时,也曾为郑学题过一副长联。这对联一体,倒被他用得妙趣横生。”孙乾接过话茬,“不知他为荀氏所题联文,是何等佳句?”
在几人一致要求下,张梁将两副对联重新书写了一遍。
孙乾凝神细品后,拊掌赞叹,“此联气象恢弘。上联点出荀氏族地所在,喻八龙扬名、芝兰满庭,门生遍布天下;下联用‘叨陪鲤对’之典,彰显诗礼传家之风,不愧儒学宗脉。”
他顿了顿,正色道,“荀氏自后圣荀子至今,传承数百载,世间唯有曲阜孔氏可与之比肩,儒学之宗,当之无愧。”
商业互吹,一则得互吹,二来也不能胡吹。
荀衍谦和一笑,“郑学联中‘声声入耳、事事关心’,方显兼爱百姓、胸怀天下之气度。我荀氏虽绵延数代,终究拘于门户之见,不及郑学心系黎庶。”
他指着墨迹未干的对联说道,“此联既见书生勤学之态,更显心系苍生之志。对仗工整,意境高远,将郑学通经致用之旨道尽矣!”
孙乾听得也十分受用,“荀氏‘颍水漾文澜’,恰如文脉源流生生不息;郑学‘事事关心’,则是学以致用,知行合一。两家各有所长,正如春兰秋菊,俱是我儒门瑰宝。”
荀衍笑道,“三郎两联,一者显家学渊深,一者彰济世情怀,可谓相得益彰。”
田琼总结道,“儒门虽分诸宗,其道本同。郑学致用,荀氏守正,皆是为往圣继绝学。三郎这两副对联,实乃慧眼独具。”
荀彧与荀攸目光炯炯,显然也想加入论道,纷纷将目光投到张梁这边。
他俩一个未成年,一个矮一辈,在成年人的聊天局里不大好插话。
张梁见状,将话题一转,“说起郑学近日要务,倒有两桩事可与几位一同参详。”
孙乾两人知道情况,笑而不语,荀彧三叔侄齐齐看向他。
张梁从桌案上拿过一卷书稿,“孙田二位师兄正在编纂农书与工学教材,若能得荀氏俊彦一同修订,必能使其更臻完善。”
接着又提起近日要闻,“国渊师兄已携嘉禾祥瑞赴京,若能说动朝廷解除党锢…届时郑学与荀氏或可共开经筵,广传圣贤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