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汉东省委大楼前的广场还笼罩在一片清冷的寂静中。
陆则川的车悄无声息地驶入地下车库,他推开车门,步伐沉稳地走向专用电梯。
一夜未眠,他眼底的血丝更重了些,但腰背依旧挺直,如同悬崖边的青松。
沙瑞金已经在办公室等他,茶香袅袅,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
“坐。”沙瑞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脸色严肃,
“则川,昨晚的书记专题会,你不在场,有些声音……不太中听。”
陆则川坐下,接过沙瑞金递来的茶杯,水温透过瓷壁传来一丝暖意。
“无非是说我陆则川因私废公,不堪重任。”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比这个更甚。”沙瑞金目光锐利,
“有人匿名向上面递了材料,说你利用职权,为苏老师的治疗调用顶级医疗资源,挤占了公共医疗份额,影响恶劣。还有人说你精神状态不稳定,在重大决策上可能……出现偏差。”
陆则川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手段还是这么老套。他们不敢在经济发展、反腐倡廉上跟我正面较量,就只能拿我的家事做文章。”
他抬眼看向沙瑞金,“书记,您信吗?”
沙瑞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声道:
“则川,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怎么看,下面的干部怎么看。众口铄金,尤其是在这个关键节点。赵立春的余毒未清,西山那条老狐狸还没落网,我们内部不能先乱。”
“乱不了。”陆则川放下茶杯,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我陆则川行得正,坐得端。调用医疗资源,所有程序合规合法,费用我个人承担,从未占用一分公共财政。至于精神状态,”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
“请书记和所有关心我的同志放心,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楼下渐渐多起来的车流人流:
“汉东这艘船,刚刚拨正了航向,绝不能因为几条躲在阴沟里的水蛭叮咬,就再次偏航。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还有哪些人,心思不在正道上。”
他的背影挺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沙瑞金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则川,硬扛不是办法。你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彻底堵住所有人嘴的契机。”
陆则川转过身,目光深沉:
“契机很快就会有的。祁同伟那边,已经摸到了‘三爷’境外资金链的七寸。只要拿下这条线,撬开那个‘死人’的嘴,很多事情,就能水落石出。”
与此同时,省公安厅指挥中心。
祁同伟双眼布满血丝,盯着屏幕上刚刚传回的卫星定位信号和情报分析报告。
那个隐藏在东南亚的“死人”——张宏,行踪极其诡秘,反侦察能力极强,几次布控都险些被他逃脱。
“厅长,目标将于当地时间今晚八点,在其控制的私人庄园内,与一个神秘人物会面。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程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紧张。
祁同伟眼神冰冷,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敲:
“通知国际刑警协作小组,以及我们潜伏的同志,按第三套方案行动!记住,我要活的张宏,也要搞清楚那个‘神秘人物’是谁!这次,绝不能失手!”
医院病房里,苏念衾刚刚做完今日的检查。
剧烈的呕吐反应让她几乎虚脱,靠在陆则川怀里,脸色灰白,额头上全是冷汗。陆则川紧紧抱着她,一手轻拍她的背,一手拿着温水杯,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边。
“难受……则川……”她声音微弱,带着痛苦的颤音。
“我知道,我知道……”他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心疼,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他看着她因化疗而脱落殆尽的头发,看着她瘦削得几乎只剩骨架的身体,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
但他不能在她面前流露出丝毫软弱。他是她的天,是她唯一的依靠。
好不容易等呕吐平息,苏念衾疲惫地昏睡过去。
陆则川轻轻将她放平,盖好被子,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沉睡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祁同伟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今夜行动。”
陆则川眼神一凛,回复了两个字:“小心。”
他知道,今夜,不仅关乎一条重要线索的斩获,更关乎他能否彻底粉碎那些针对他的污蔑和攻击,稳固汉东来之不易的局面。
他将苏念衾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然后毅然起身,走出病房。
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脸上所有的温柔与疲惫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冷硬与决绝。他一边大步走向电梯,一边接通了沙瑞金的电话:
“书记,鱼儿要收网了。我请求,即刻启动对省内与张宏、西山势力有牵连人员的同步监控和管控预案。”
电话那头,沙瑞金沉默片刻,只回了一个字:“准!”
夜色,再次降临。
汉东的灯火依旧璀璨,但在这片光明之下,一场关乎正义与邪恶、守护与掠夺的终极较量,正在无声而激烈地进行。
陆则川坐进车里,没有回省委,而是直接驶向省公安厅指挥中心。
他要去那里,亲自坐镇,等待来自千里之外的消息。
此志不摧,此心不移。
无论是个人的清白,还是汉东的未来,他都要亲手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