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殊拿着“花名册”,细细挑选几位“二号书生”。
打算和家人过完元旦,就分别来个“腊月赠粥”“灯会许心”“人约柳梢头”,最后再来个“踏雪赏梅”。
可惜,她只品鉴道“灯会许心”,崇虚局那边却急急派人来唤她来加班。
明殊:什么排面的人没了,竟要她这个大法师出面?
崇虚局:皇帝没了。
明殊:皇帝没了啊……啊?
“这大过年的……呸,我是说,官家还正值盛年呢,怎么就驾崩了?”
明殊为自己在朝中的朋友,亲手斟茶,压低声音询问。
“你前几日与家人共享佳节,不知道宫里有多乱。”
来者也姓李,算是李植同族姑姑,是在宫中任职的坤道,负责整理宫中道教乐谱的。
“官家准备在闰正月十五,再设一次彩灯,过元宵佳节,宫里不得不紧急加了人手,就这样,混进来了贼子”
“十八日那天,几个卫士作乱,半夜直趋官家寝室。仁宗皇帝正好此时出了门。”
“贼子在殿前杀伤宫中的嫔妃侍女,叫喊声响彻御前,官家还问了一下,那太监可恨,竟然回报是奶妈打年纪小的宫女”
那李掌事,越说越觉得一言难尽,激动的拍桌子,明殊又为她续了杯茶,她才缓过劲儿。
“还是官家走到一半,听到隐隐约约的兵戈声,还有求救声,直接跑回了寝殿。但乱兵狡诈,竟用点火烧着帘幕。”
说到这,她就不再说了,明殊却明了,堂堂盛世时代,也算有实权的帝王,竟然被活活烧死。
“如今宫里乱的很,相公们紧急和圣人商量,又把汝南郡王家的十三哥儿接到宫中,过继给官家做了皇子承嗣。”
“想必过不了多久,新帝的登基大典也该办了。”
“那十三哥儿想必高兴坏了吧,”明殊听的津津有味,没想到那个狗东西这么快给自己作死了。
“当初官家可是为了自己的亲子,把他送出宫呢,谁不以为他和他父王一样错过了皇位。”
当年先帝长子周王赵佑去世后,先帝以绿车旄节,把那时还不是汝南郡王的赵允,迎接宫中抚养。
后来官家出生后,就用箫韶部乐把赵允送还府邸,场面给的足足的。
没想到他身上的事情,在他儿子身上重复,不过区别是,赵宗实居然真的有帝王命。
“但他也高兴不起来,刚成年的孩子,还没有娶妻,前朝后宫,谁不想咬他一口?”
李掌事看了看四周,继续八卦,这大宋的皇家,不就是给八卦的?上到官员家中,下到平民百姓,谁不能八卦?谁不敢说?
“可怜十三哥儿,就被安排在东宫资善堂住,那福宁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呢,就让他干等着。”
明殊失笑,直接下了断定。
“会加快速度修好的,相公们不会在这件事上阻止,好歹是皇帝的寝殿,这都要抠抠搜搜,那咱们大宋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
明殊没想到,道士也有可能会被累死的。
她随着同行们,一起进宫为圣人后妃,和公主祈福,和她们一起设坛斋醮来求福免灾。
而除了主持斋醮祈福仪式外,还要做心理医生安抚宫里各位贵人。
换言而之,满嘴跑火车的明殊,可找到自己擅长的了。
“娘子妆安,公主妆安。”
“曹先生,我今日又心痛。”
福康公主不过十岁,就已经经历了许多人生大起大落。
现是视为以后依靠的弟弟没了,紧接着现在的依靠,最爱她的爹爹也没了。
公主拉着母亲,茫然地问:“爹爹还能回来吗?”
苗昭容抱着女儿痛哭,女儿还这么小,没有父亲兄弟,还没来得及有丈夫,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昭容何须担心,前朝的相公们都说了,十三郎为人稳重,心地纯良,一定会爱护手足。”
他一个过继之子,没事闲的欺负一个年纪不大的公主做甚?
明殊的暗示苗昭容看懂了,她用帕子抹了抹眼泪,止住了哭意。
“让先生笑话了,十三郎是个好孩子,妾也信他会好好照顾福康,只是福康日日夜夜哭着要爹爹……”
言罢再次落泪,抱着女儿泪流不止。
“娘子和公主若是思念官家,那就更应该保重自己。我今日做法,见堂前太平花摇曳不止,想来是官家担忧亲人,回来探望一二。”
仁宗虽说无用,倒是老好人重感情的形象深入人心,苗昭容一下子信了。
“你说的对,官家放心不下福康。”
没带上自己,她也了解自己在官家心里的地位。
不仅仅是贵人们,还有许多宫人受到惊吓,也是安慰他们,安抚他们的心,不让宫廷里人心慌张。
许多宫人生前都受过官家优待恩惠,故而也十分悲伤与怀念。
皇帝死在他们的任职期间,真是吓到了他们,明殊觉得他们纯属无妄之灾。
明殊还得去前朝帮帮忙,皇帝死的太凄惨,葬礼需要大办,一堆人在那跳大神,送皇帝登仙。
这里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事。
宋朝女道士虽然多,但规矩也多,斋醮主持里,女性仅允许主持“清醮”——祈福类法事,但禁止她们单独举行“幽醮”——超度类法事。
看清楚了,只是禁止单独,说明她们还是可以做的,比如像超度皇帝这样的大活,明殊也能抢到个位置。
果然,性别歧视也比不过社会需求。
当然,这和她的贵族出身密不可分。
随着时间的流逝富宁殿的建好,前朝也稳定下来,所有人忙完了最累人的登基大典,就总算能歇一口气了。
明殊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从为后宫祈福,到送先帝升仙,自己最后的登基祭祀赵家先祖,每一个都是大工程。
她累的直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出宫,准备先回家休息,再点个羊肉锅子吃,这几天可累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