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重返象牙塔,恍如隔世
踏进清州一中校门时,我有刹那的恍惚。
粉笔灰在冬日的阳光中懒洋洋地飞舞,远处操场传来的哨声尖锐刺耳,教室里琅琅的书声此起彼伏……这些曾经无比熟悉的日常,此刻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毛玻璃。擒龙村里经历的生死一线、神威显圣、宗法枷锁,连同那场荒诞的婚礼,如同一场沉重而漫长的梦境,与眼前这片看似宁静的象牙塔格格不入。
现实的第一个浪头,毫不留情地拍了过来。
全省地理会考已经结束。因我缺席,成绩单上,“曹鹤宁”三个字后面跟着一个鲜红刺眼、几乎要灼伤视网膜的“0”分,赫然位列全市倒数第一。
第二节 师长默许,补考定心神
班主任林疏影老师将我唤到办公室。她的目光与数日前在祠堂中,端坐高堂接受我与秋怡跪拜时截然不同,此刻那眼神里带着师长的关切,却又比往常多了几分深沉的了然,仿佛已经窥见了命运帷幕后的一角。
“这是补考申请表。”她将一张表格轻轻推到我面前,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下周三进行。”她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我脸上,意味深长地补充:“那日祠堂里的景象……我们都看见了。这几日,想必你经历了许多。学校这边,有我们老师在。”
我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表格,心头微震。“谢谢林老师。”我知道,她指的不仅是补考的机会,更是对我那段无法言说经历的一种默许与无形的支持。那日亲眼见证九曜星君躬身、四大元帅显圣的师长们,显然已经对我的“特殊”有了远超普通学生的认知和……近乎默契的包容。
第三节 流言蜚语,敬畏藏眼底
然而,校园里的风波并未因师长的理解而止息。关于我“大婚”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但在那些亲眼见证过婚礼诡异与神迹的同学们口中,流传的版本早已偏离了“兼祧承祧”的宗法内核,变得光怪陆离,焦点也彻底转移。
课间,班长陈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压低声音:“曹鹤宁,那天……那天上的神仙,真的是来给你……贺喜的?”她用了“贺喜”这个词,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仿佛在谈论某个只存在于典籍中的神话传说。
我一阵头痛,那些星君拱卫、元帅显圣的煌煌威仪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陈琳,”我无奈地扶着额角,“这事说来话长,并非你想的那样……”
“我明白,我明白!”她立刻如捣蒜般点头,眼神却更加灼热,带着一种窥见秘密核心的兴奋,“你放心,我们都不会乱说的!那天在场的,都懂!”她指的是玉女门和孤英文学社的成员。显然,他们自发地形成了一个紧密的“知情者”圈子,将那日的所见所闻,当做了必须保守的、近乎神圣的秘密,并因此对我产生了一种混杂着距离感的敬畏。
第四节 宿舍密谈,神威余悸存
回到307宿舍,气氛更是微妙。“玉女门”的师姐黄燕、孙倩一见到我,立刻围了上来,但她们关注的焦点,同样不是那场荒诞的婚姻本身。
“三当家,”大师姐黄燕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四位……天神,以后还会出现吗?”她斟酌着用词,仿佛怕冒犯什么无形的存在。
二师姐孙倩则小声补充,心有余悸:“我们都看见了,九颗星星变得那么亮,那么近……你这几天不在,我们晚上去洗手间都要结伴,都不敢单独出门了。”
我望着她们眼中混杂的敬畏、好奇与一丝残留的恐惧,心中了然。在她们,乃至所有那日祠堂的见证者心中,我早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同学曹鹤宁,而是与某种至高无上、无法理解的力量紧密相连的“异类”。所谓的“结婚”,在这煌煌神迹面前,反倒成了无足轻重的背景板。
“没事的,”我只能含糊地安抚,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一切……都自有规矩,不会轻易扰及寻常。” 这话既是对她们的宽慰,也是对我自己的一种告诫。
第五节 满分归来,迷雾罩学神
这些纷扰并未在我心头停留太久。地理补考当日,我平静地走进空荡荡的考场。试卷发下,那些关于板块构造、气候洋流、区域地理的题目,在经历过擒龙村直面神罚、承负宗族兴衰的惊心动魄后,显得如此清晰、纯粹,甚至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简单。
笔尖沙沙,思路如泉涌,那些知识点仿佛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信手拈来。
补考成绩公布,满分。
我从耻辱性的“倒数第一”瞬间跃回神坛,但这一次,同学们的议论却带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意味。知情者交换着“果然如此”的眼神,不知情者则在我这颠覆性的成绩起伏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看吧,我就说没那么简单……”
“那天之后,我就觉得曹鹤宁不一样了。”
“她身上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在部分人眼中,这个满分仿佛成了某种超然力量的印证。而在更多人看来,我这“学神”的名号,越发显得神秘莫测,笼罩上了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第六节 槐树下的耳光,无端祸起
课堂间隙,我望着身旁宇文嫣的空座位微微出神,恍惚间,那个荒诞而清晰的梦境碎片再次浮现——清冷月光下,恢复男儿身的自己,横抱着那位容颜绝艳、气质清寒的同桌,走向不可知的深处……
“喂,书童,”萧逸戏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思,“别瞅了,你家宇文嫣去省城参加奥数决赛了,还得两天才回来。”他凑过来,胳膊肘轻轻撞了我一下,压低声音,脸上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说真的,排长,那天的四大元帅……比咱们去年在城隍庙庙会上看到的泥塑雕像,可威风霸气太多了!那气势,啧啧!”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永远抓不住重点。他嘿嘿一笑,浑不在意,转而兴致勃勃地提议:“别闷着了,走,我老同学吴华说她们班今天有元旦晚会彩排,她闺蜜苏雪跳舞绝了!听说是个冰山美人,去看看?”
“苏雪?”我微微蹙眉,脑海中掠过一丝模糊的印象,似乎是那个以跳芭蕾闻名,气质清冷的女孩。
架不住萧逸的生拉硬拽,我最终还是被他半推半就地拉出了校门,一路来到了城西的省轻工纺织印染厂子弟学校。
站在略显陈旧的校舍旁那棵老槐树下等候时,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醒目橘红色外套、身形高挑的女生,径直朝我们走来。我以为是萧逸口中的吴华,便下意识地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主动迎上前一步。
然而,那女生在走近看清我脸的瞬间,原本平淡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冰锥,寒意刺骨!不等我开口询问——
“啪!”
一记极其清脆、用尽了全力的耳光,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扇在了我的左脸上!
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炸开,我整个人都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颊迅速肿胀起来。我只能愕然地僵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张因愤怒而扭曲的、陌生的漂亮面孔,完全不明白这无妄之灾从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