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净身入殓
沉重的棺木被抬进堂屋,架在两条结实的条凳上。曾与大伯一起放牛几十年的老兄弟们,在老李伯的带领下,用艾草叶熬成的温水,为大伯仔细洗净身子,洗去他一生的尘埃与劳碌。
接着为他穿上单数件的寿衣,最外面套上一件青灰色的旧式长衫,头上缠着黑色丝巾——这正是他临终前看到的、来接他的母亲装束。
棺木内部用硫磺混合石蜡仔细浇灌防腐,铺上崭新雪白的棉絮。几位老兄弟小心翼翼地将大伯遗体平稳放入棺木,为他盖上一床红布为底、镶着白边的。
老李伯手持细麻绳,动作沉稳地将大伯的两个脚踝并拢,轻轻绑起,此乃“绊脚丝”,意在让魂灵安息,不再留恋尘世的漂泊。
第二节 开路科仪
报丧而归,徐家表伯旋即主持“开路”科仪。他身披黑色八卦法衣,手持师刀令牌,念诵超度经文。
在他做法时,我注意到他周身泛着微弱的暗金色光芒,与我眉心流转的古老篆纹遥相呼应——这常人看不见的光芒,似乎在印证着大伯临终前所说的言出法随。
科仪完毕,子侄们拿着大伯生前的几件旧衣物,送到村口焚烧,意为送上路资盘缠。
第三节 守灵之责
当夜,依据遗愿确定了八位核心孝子:堂兄曹桦、哥哥曹楠、弟弟曹权、四位堂姐和我。我们衣服扣子上都系着粗糙的麻线,分跪灵柩两侧。
曹刚看见我一直跪在灵柩边,忍不住嘀咕:凭什么这小蓝施就一直跪在那里啥也不用干?
爷爷猛地睁眼,目光如电:就凭她是老子亲立的嫡长孙!就凭你大爷爷临终前指名要她送终!曹刚吓得脖子一缩,再不敢言语。
第四节 承服大礼
出殡前一日是更为隆重的承服仪式。堂屋内,草垫依次排开,我们按辈分跪成四排。
小姑曹葳和曹蕤面色悲戚,用木托盘抬着缝制好的白色孝布走来。曹葳小姑亲手为我戴上未婚孝侄女的尖顶孝布,我们八位核心孝子孝女腰间都系上了粗实的麻绳。
徐家表伯换上红色八卦衣,手执刻有八卦和北斗七星图案的长形笏板。在高亢悲凉的唱礼声中,我们依令而行:叩首、起立、净手、绕棺、祭奠。
第五节 外祭风波
第二天外祭时,伯母那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哭倒在灵堂前: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走在我前头了啊……
这凄厉哭声压垮了连日强撑的爷爷。他身体猛地一颤,直挺挺向后仰倒!
爸爸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托住爷爷。三伯和五伯也立刻冲上来,三人合力将昏厥的爷爷抬到厢房。
不能再让爹受刺激了!爸爸红着眼圈低吼,语气中充满后怕与决绝。
第六节 长夜辞灵
外祭当夜,子侄们将五谷和蒸熟的糯米饭装入长颈陶瓶中,用红布封口,作为大伯在另一个世界的。剩下的糯米饭由晚辈分食,寓意继承福泽。
到了深夜,举行和科仪,与亡者灵魂做最后的告别。
眼看出殡时辰将至,徐家表伯指挥众人撤去灵堂装饰。整个堂屋顿时空荡肃杀,只剩下那具漆黑的棺木,以及棺木前那盏摇曳着微弱火苗的长明灯。
万籁俱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紧闭的棺盖上,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长明灯的火焰在黑暗中执着地跃动,如同生者与亡者之间最后的牵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