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阿鲁台的部落后,王保保三人继续向北深入
越往北,草原越发辽阔,天高地远,风吹草低,却鲜见牛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几日后,前方出现了一个规模远超阿鲁台部落的大型聚居地
成百上千的帐篷如同白色的蘑菇般散落在河谷两岸,旗帜飘扬,人马喧嚣,远非之前遇到的那些小部落可比
仅仅是外围巡逻的骑兵,就透着一种剽悍和肃杀之气
王保保勒住马,仔细观察着那面迎风招展,绣着苍狼图案的大纛,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麻烦了……”
他低声对朱樉和观音奴说道,语气沉重
“这是也速迭儿的部落”
“也速迭儿?”
朱樉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看王保保的脸色,也知道绝非善类
观音奴的脸色也微微发白,她显然听说过这个名字,低声道
“大哥,就是那个……自称是黄金家族正统后裔,一直叫嚣要恢复大元,对任何与大明接触的部落都极其敌视的也速迭儿?”
“没错”
王保保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远处的营寨
“此人桀骜不驯,野心勃勃,而且……极为仇视大明,我们此行,恐怕不会顺利”
朱樉闻言,非但没有害怕,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兴奋和戾气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后腰的手枪,咧嘴一笑
“怕他个鸟!大不了干他娘的!”
王保保瞪了他一眼
“不可鲁莽!也速迭儿部众甚多,硬闯是找死?见机行事,若情况不对,立刻撤退!”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驱动马匹,朝着部落哨卡缓缓行去
朱樉和观音奴紧随其后,也都绷紧了神经
靠近哨卡,几名身着精良皮甲,眼神凶狠的武士立刻围了上来,弯刀半出鞘,用蒙古语厉声喝问
王保保稳住心神,依旧报上名号
“故人扩廓帖木儿,途经宝地,特来拜会也速迭儿首领”
“扩廓帖木儿?”
为首的百夫长上下打量着王保保,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审视,并未像阿鲁台部下那般震惊,反而带着一丝不屑
“你不是投了南蛮子了吗?还敢回来?等着!”
他派了一人飞马回营禀报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人才回来,冷冰冰地道
“首领让你们进去”
语气毫无敬意,甚至带着点施舍的味道
王保保心中一沉,知道此行艰难,但既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他示意朱樉和观音奴跟紧,三人被武士们护送着
走向部落中央那顶最为华丽也最大的金顶大帐
一路行来,他们能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敌意,好奇,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些孩童甚至朝着他们吐口水,被大人厉声喝止,但那种氛围令人极其不适
进入大帐,一股混合着奶腥、汗味和某种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帐内铺着厚厚的毯子,两侧坐着也速迭儿的将领和贵族,个个膀大腰圆,神色倨傲
正中央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年约四十,面容阴鸷,眼神锐利如鹰的汉子,他穿着一身镶着金边的蒙古袍,头上戴着象征权力的貂皮帽,正是也速迭儿
他手中把玩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甚至没有抬头看进来的三人
“扩廓,听说你在南边混得不错?给明人当狗的感觉如何?”
也速迭儿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依旧没有看王保保
帐内响起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王保保面色不变,行了个草原礼节,不卑不亢地道
“别来无恙啊,我此来,并非为私怨,而是代表大明朝廷,给草原各部带来一个消息”
“哦?明人有什么消息,需要你这条丧家之犬来传话?”
也速迭儿终于抬起头,阴冷的目光扫过王保保,又在朱樉和观音奴身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衣着华贵的朱樉身上多看了两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还带了两个细皮嫩肉的娃娃?是送来给我当奴隶的吗?”
这话极其侮辱,朱樉的眉头瞬间拧起,手已经按在了后腰
观音奴连忙悄悄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忍耐
王保保强压怒火,沉声道
“大明欲重开边境互市,在大同等地,以茶,盐,布匹,铁器,交换草原的牛羊,马匹,皮货,此乃互利之举,可免刀兵,活民无数……”
“互市?哈哈哈!”
也速迭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打断王保保,站起身,指着南方厉声道
“我黄金家族的子孙,需要靠明人的施舍过活?!草原的勇士,只会用弯刀和弓箭去夺取我们需要的一切!而不是像乞丐一样,摇尾乞怜!”
他走到王保保面前,唾沫几乎喷到王保保脸上,语气充满了鄙夷和杀意
“扩廓,你忘了成吉思汗的荣光了?忘了我们是如何纵横天下的?你现在居然帮着南蛮子,来瓦解我们草原人的血性!你才是草原的叛徒!最大的叛徒!”
帐内的其他贵族也纷纷鼓噪起来
“首领说得对!我们不需要明人的东西!”
“用抢的更快!”
“杀了这个叛徒!用他的血祭旗!”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充满了血腥味。几名武士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缓缓逼近
王保保知道,谈判已经彻底破裂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说服,而是冷冷地看着也速迭儿
“也速迭儿,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的。大明给出的是一条活路,而你,却要把你的部落带上死路”
“死路?”
也速迭儿狞笑一声
“我看今天是你们的死路!拿下他们!那个男的杀了,女的留下!”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动手!”
王保保猛地一声暴喝,声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如同猎豹般向后疾退!
几乎在同一时间,早就按捺不住的观音奴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几
上面的酒壶,奶碗哗啦啦碎了一地,汁水四溅,暂时阻碍了离得最近的几名武士!
而朱樉的动作更快!
“砰!砰!”
两声清脆又突兀的枪声,如同死神的狞笑,瞬间压过了帐内的喧嚣!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也速迭儿亲信武士,额头瞬间爆开血花,一声未吭,直接仰面栽倒!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狰狞和错愕!
这超越时代的武器和恐怖的杀伤效果,让帐内所有人都惊呆了,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趁此机会,王保保已经退到了帐门口,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完全看不出丝毫留恋!
朱樉更是彪悍,两枪放倒两人后,看都不看结果
一把将还在发愣的观音奴拦腰抱起,如同扛着一袋麦子般甩在肩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枪
对着试图围上来的其他人厉声喝道
“挡我者死!”
声音中的戾气和那还在冒烟的古怪铁棍,让那些平日里悍勇的草原武士竟一时不敢上前!
朱樉扛着观音奴,脚下发力,如同炮弹般冲向帐外,速度甚至比先跑一步的王保保还快上一线!
“追!给我杀了他们!!”
也速迭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脸色因暴怒和一丝恐惧而扭曲
整个部落瞬间炸营!号角声凄厉响起,无数的武士翻身上马,挥舞着弯刀
如同狼群般扑向那三个正在亡命奔逃的身影
王保保一马当先,朱樉扛着观音奴紧随其后
三人朝着来时的方向,将马速催到了极致,在苍茫的草原上划出三道烟尘
身后,是成百上千的追兵,马蹄声如同雷鸣,震动大地
一场生死时速,在辽阔的北疆草原上,骤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