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级台阶的裂缝里渗出粘稠的黑雾时，陈默的阴阳眼突然刺痛。
“别碰那层雾！” 他攥住胖子的手腕，指腹触到对方皮肤下隐隐搏动的黑气 —— 那是镜像陷阱后残留的混沌污染。千夏已经将三张黄符贴在台阶边缘，符纸接触黑雾的瞬间就蜷曲焦黑，“是时间腐烂前兆，艾文，你的仪器有反应吗？”
艾文的声波检测仪正发出蜂鸣，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纹突然断裂成细碎的光点。“不对劲，这些不是普通的时间碎片……”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天梯上方扭曲的天穹，“像是被刻意拼接的记忆残片，每级台阶都连着某个悲剧节点。”
阿明突然 “嘶” 了一声，桃木剑的剑穗无风自动。剑身上阿武残魂留下的灼痕正泛起红光，与台阶下蔓延的黑雾形成诡异的共振。“小心左边第三级，” 他声音发紧，视线死死盯着那级看似平整的白玉台阶，“有活符的气息，和湘西赶尸道的一样。”
话音未落，小宇已经踩了上去。
失重感来得猝不及防。
陈默眼前的昆仑雪景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咸腥的海风与漫天渔火。潮湿的黑泥从靴底漫上来，远处传来沉闷的鼓声，每一声都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胖子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阿明…… 阿明不见了！”
陈默猛地转头，原本站在右侧的阿明确实消失了，只有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残留着半道淡金色的符痕。千夏正举着符笔戒备，笔尖在空气中划出细碎的火星：“不是消失，是空间错位。这地方的时间流是混乱的，我们可能落在了不同的时间点。”
艾文蹲下身触摸地面的泥痕，检测仪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 那是一份泛黄的旧报纸，标题用油墨印刷，模糊的字迹依稀可辨：“昭和十八年，渔村祭祀异动，三十余人失踪”。下方配着张模糊的照片，一群穿着蓑衣的人围着海边的巨石，石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
“1943 年，” 艾文的声音发沉，“混沌源头，就是这里的渔村祭祀。”
鼓声突然变急。
海边的巨石后转出一群人影，他们穿着破烂的粗布衣裳，脸上蒙着浸透海水的麻布，手里举着生锈的鱼叉。最前面的人身材高大，麻布下渗出暗红的血迹，走路时双腿僵直，竟像是被操控的傀儡。
“时间傀儡，” 千夏迅速画了道镇邪符，“被时间吞噬者的残魂附着，攻击带有时间腐烂效果。”
傀儡们突然加速冲来，鱼叉划破空气的锐响中，陈默看清了他们麻布下的脸 —— 皮肤呈现出婴儿般的粉嫩，却嵌着苍老浑浊的眼睛，嘴角裂到耳根，像是被强行撕开的。
“他们终于找到了关键节点。”
时钟核心的控制室里，钟表匠的指尖划过悬浮的全息投影。投影里正是 1943 年的渔村，千夏的符纸炸开金色的光，却只能在傀儡身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印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指尖在控制台的凹槽里轻轻敲击 —— 那里嵌着半枚泛着黑气的钟表残片，正是五人手中的假残片之一。
控制台旁立着个玻璃容器，里面漂浮着半截腐烂的手臂，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婴儿的粉嫩。那是艾文的助手，三天前试图靠近时钟核心时被时间腐烂吞噬的，现在成了最好的 “实验样本”。
“苏湄，你看，” 钟表匠对着空无一人的控制室轻声说，“这些孩子比我想象的更顽强。但他们太天真了，以为靠‘羁绊’就能对抗维度崩塌。”
他的左手突然开始剧烈颤抖，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缠绕的金属环 —— 环上嵌着十二枚细小的齿轮，每转动一枚，他手臂上的皮肤就会泛起鱼鳞状的黑纹。这是半混沌体的征兆，为了缝合维度裂缝，他早已主动接纳了混沌污染。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画面，出现了 1998 年的维度崩塌现场。燃烧的建筑正在折叠，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被卷入空间裂缝，她最后望向钟表匠的眼神里满是哀求：“别用那种方法…… 会毁掉更多人！”
“我别无选择。” 钟表匠的声音低沉下来，指尖用力按在控制台上，“当年你就是在这里消失的，苏湄。12 重维度同时崩塌，我眼睁睁看着你变成意识碎片，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调出另一个界面，上面显示着 10% 人类意识的提取进度条。红色的数字缓慢爬升，每跳动一下，控制室的墙壁就渗出更多黑雾。“牺牲少数，拯救所有。这是唯一的办法，哪怕他们现在恨我。”
玻璃容器里的手臂突然剧烈抽搐，最终化作一滩透明的液体。钟表匠面无表情地按下销毁按钮，目光重新投向渔村的投影 —— 阿明正举着桃木剑冲向巨石，剑身上的红光越来越亮。
“阿明！”
陈默的惊呼被鼓声盖过。阿明不知何时出现在巨石顶端，桃木剑正刺向石面上的诡异纹路 —— 那是螺旋状的刻痕，和紫檀木梳妆匣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傀儡们突然集体停下动作，齐刷刷转向巨石，麻布下的嘴开始开合，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千夏趁机拉着胖子退到安全地带，符笔在地上画出防御阵：“艾文，快解码石上的纹路！那是祭祀的核心咒印！”
艾文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弹出密密麻麻的代码。他飞速敲击键盘，额头上渗出冷汗：“这不是普通的咒印，是归墟之门的碎片！当年的祭祀根本不是召唤神灵，是在强行打开归墟之门的裂缝！”
阿明的桃木剑终于刺中纹路，红光炸开的瞬间，石面上的螺旋纹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样缠绕住剑身。他突然发出痛苦的闷哼，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 阿武引爆镇魂铃时的火光，阿瑶用身体堵蛊虫出口的背影，林墨自焚时说 “符法是护人术” 的声音。
“这些是牺牲者的执念，” 艾文突然大喊，“解密点！时钟节点需要用牺牲者的执念破坏！”
桃木剑上的红光突然暴涨，阿武的残魂虚影在剑身上显现，模糊的脸庞对着阿明微笑：“别放弃，伙伴不是用来牺牲的。”
这句话像惊雷炸响在阿明耳边。他猛地发力，桃木剑劈开螺旋纹，石面上的咒印瞬间崩塌，化作漫天飞散的时间碎片。
“很好，执念共鸣成功了。”
钟表匠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重重一按，渔村投影里的傀儡突然集体爆炸，化作黑色的雾气融入地面。他调出五人手中假残片的定位信号，发现其中三枚的能量波动正在增强 —— 那是阿明、千夏和陈默手中的残片，已经吸收了牺牲者的执念能量。
“再过三个节点，你们的执念就足够缝合第一重维度裂缝了。” 他拿起控制台旁的怀表，表盖打开，里面嵌着张泛黄的照片 —— 穿白大褂的女人和年轻的钟表匠并肩笑着，背景是完整的跨维度时钟。
这是苏湄，他当年的伙伴，也是初代守门人卡米洛的弟子。1998 年维度崩塌时，她为了保护时钟核心牺牲，临终前将卡米洛的笔记交给了他，上面记载着 “用往昔之影缝合维度裂缝” 的方法。
“他们会恨我，会认为我是疯子，” 钟表匠摩挲着怀表，黑纹已经蔓延到他的脸颊，“但等我缝合所有裂缝，他们会明白的。没有牺牲，就没有拯救。”
控制台突然发出警报，假残片的信号中有一枚出现了异常波动 —— 那是胖子手中的残片，混沌污染正在侵蚀里面的执念能量。钟表匠的眼神冷了下来，按下了备用方案的按钮：“看来需要给他们加点压力。”
渔村的景象开始崩塌，漫天渔火化作细碎的光点。
阿明从巨石上跳下来，桃木剑的红光渐渐黯淡，阿武的残魂虚影也随之消散。胖子突然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如纸：“我的…… 我的胸口好烫。”
陈默立刻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阴阳眼看到胖子体内的黑气正在疯狂涌动，残魂的形态变得模糊不清。“是混沌污染加剧了，” 他沉声道，“假残片在吸收执念的同时，也在释放混沌能量。”
千夏迅速画了道净化符贴在胖子胸口，符纸瞬间变黑，却勉强压制住了黑气。艾文举着检测仪跑来，脸色凝重：“傀儡爆炸后留下了追踪信号，钟表匠一直在监视我们。而且我解码出了新的信息 —— 这些时间节点都是他故意设置的诱饵，目的是收集我们的执念能量。”
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昆仑天梯的景象重新显现，但台阶上的黑雾更浓了，甚至开始凝聚成扭曲的人影。最上方的台阶尽头出现了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巨大的时钟图案，指针正逆向转动。
“昆仑天梯的终点，” 陈默望着石门，“时钟核心就在后面。”
石门后突然传来低沉的笑声，像是从无数个时空同时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恭喜你们通过第五个节点。但记住，收集的执念越多，你们离‘拯救’就越近 —— 也离毁灭越近。”
这是钟表匠的声音。
胖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色的液体。他的残魂在体内疯狂挣扎，陈默的阴阳眼看到，残魂的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 那是半枚泛着金光的钟表残片，和假残片完全不同。
“是真残片，” 艾文突然反应过来，“牺牲的伙伴残魂，在镜像陷阱时融入了胖子体内，凝成了真残片！”
石门缓缓打开，里面透出诡异的蓝光。钟表匠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疯狂的期待：“来吧，带着你们的执念和恐惧，成为缝合维度的针线。这是你们的宿命，也是我的救赎。”
阿明握紧桃木剑，剑身上的灼痕重新亮起。他看着身边脸色苍白的胖子，又望向石门后的蓝光，突然想起了阿武临终前的话：“别让我变傀儡。”
“我们走，” 他迈步走向石门，“去揭穿这个疯子的真相。”
五人的身影消失在石门后，天梯上的黑雾开始凝聚成新的傀儡，而时钟核心的控制室里，钟表匠正微笑着转动左手的金属环，十二枚齿轮同时发出刺耳的转动声。他的眼睛变成了纯黑的颜色，半混沌体的形态正在逐渐失控。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