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群的攻势明显放缓，甚至出现了一丝混乱，但那股无形的压力不降反增。
雷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嘀咕：“奇怪，怎么感觉脑袋里嗡嗡响……”
艾拉猛地抬头，脸色煞白：“不是物理攻击！是某种……意识层面的干扰！”】
K-7小行星带如同一个巨大的、布满碎石的避难所，人类舰队在其中灵活地穿梭，利用密集的岩体和冰块作为掩体，与依旧紧追不舍的虫群周旋。
“枯萎剂-1型”的效果立竿见影，虫潮的攻势不再像之前那样浑然一体、无可阻挡。中心区域的混乱仍在蔓延，许多虫子行动迟滞，甚至自相残杀，给舰队创造了大量逐个击破的机会。炮火的光芒在小行星带中此起彼伏，每一次命中都伴随着虫族单位的碎裂和死亡。
“哈！看见没！这帮铁壳臭虫也知道疼了！”雷一边操控炮塔点射着一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飞蝗”，一边兴奋地叫道，“再来几发‘特效药’，保管让它们全躺下！”
然而，舰桥内的气氛并未因此变得轻松。
林启的眉头依旧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战术屏幕。虫群的个体攻击性确实减弱了，但它们并未退去。相反，它们开始改变策略，不再盲目地冲锋，而是像狼群一样，开始有组织地分散、包抄，试图利用小行星带的复杂环境，将人类舰队分割、包围。
更令人不安的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开始弥漫在每一寸空间。那不是物理上的冲击，也不是能量场的干扰，而是一种……源自精神层面的沉重感。
“嘶……”雷突然甩了甩头，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嘟囔道，“奇怪了，打了半天炮，怎么感觉脑袋里嗡嗡响……像是有几千只蜜蜂在开派对。”
他这话像是触动了某根弦。
几乎在同一时间，艾拉面前的生物传感器和灵能探测阵列（一种基于“元”理论开发的、用于探测意识活动的实验性设备）同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艾拉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剧烈跳动的、代表高强度非物理波动的曲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对！不是物理攻击！也不是能量辐射！是某种……意识层面的干扰！频率极高，覆盖范围极广！”
她快速将探测数据同步到主屏幕。只见一个无形的、淡灰色的能量场图像被勾勒出来，它以远处虫潮深处的某个点为中心，如同水波般一圈圈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交战空域！这个场强，正在稳步提升！
“意识干扰？”王岩脸色一变，她也能隐约感觉到一种心烦意乱，仿佛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在意识的边缘萦绕，“是某种精神攻击？”
“更准确地说，是……呼唤！或者说，是强制连接！”艾拉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它在试图突破我们的精神屏障，建立某种……通讯链接！强度还在增加！”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舰桥内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那“脑海中的嗡嗡声”开始发生变化。细碎的低语逐渐汇聚，变得清晰、有力，带着一种冰冷、古老、如同亿万个体同时发声的、非人的宏大感。
一个意念，强行挤入了他们的意识：
“异……星……体……”
这意念不带任何人类语言的特征，却直接传递了含义，带着一种审视、分析，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新奇玩具般的“兴趣”。
“解析……抵抗……方式……有趣……”
“妈的！什么鬼东西！”雷猛地抱住头，感觉像是有一根冰冷的锥子刺入了自己的大脑，剧痛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袭来。
王岩也闷哼一声，强忍着不适，保持着手握控制台的姿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就连“零”眼中平稳流转的数据流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他冰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凝滞：“检测到超高强度信息洪流冲击……防火墙负载百分之七十三……正在尝试过滤……”
林启承受着同样的精神冲击，额角青筋隐现，但他的眼神却愈发锐利。他没有试图去“拒绝”这股意念，反而集中起全部的精神力，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稳住舵轮，向着那股宏大意志的来源，反向传递出一个清晰而坚定的意念：
“你们……是什么？”
那股冰冷的意志似乎顿了一下，随即，更加庞大的信息流如同海啸般涌来！
“我们……是族群。是意志。是生存。”
“你们……携带……‘枯萎’……展示……更多……”
这一次，传递来的不仅仅是语言，还夹杂着一些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碎片——无数虫族个体在星间迁徙、吞噬星球、与其他形态的星空巨兽搏杀……以及一种深植于基因深处的、对某种终极黑暗（与“归零者”的特征高度相似！）的恐惧与敌意！
这不再是单方面的干扰或攻击，更像是一种粗暴的、不容拒绝的……交流！
艾拉强忍着精神上的强烈不适，捕捉着那些破碎的信息，声音带着震惊：“它们在试图理解我们！理解‘生态武器’！它们……它们似乎对能伤害到它们的东西格外‘感兴趣’！而且……它们也在对抗‘归零者’？”
雷龇牙咧嘴地抵抗着脑内的轰鸣，听到这话，忍不住吼道：“理解个屁！先把这该死的‘电话’挂了行不行！老子头要炸了！”
林启没有理会雷的抱怨，他集中精神，再次传递出意念，试图引导这场危险的对话：
“停止攻击……我们可以……交流。”
那股宏大的意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笼罩舰桥的无形压力稍稍减弱了一些，但那种被某种至高存在凝视的感觉依旧清晰。
然后，一个新的、更加清晰、更加集中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探针，直接指向了舰队核心的“远征号”，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了正在主导交流的林启：
“族群……需要……答案。”
“个体……‘女王’……与你……对话。”
“靠近……”
随着这个意念的传来，前方汹涌的虫潮，如同摩西分海般，缓缓向两侧散开，露出了一条通往小行星带深处、通往那股宏大意志源头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如同活体行星般的阴影轮廓。
舰桥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这既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也可能是一个通往毁灭的陷阱。
林启看着那条幽深的、由无数狰狞虫族个体“夹道欢迎”的通道，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所有单位，保持最高警戒。”
“远征号，”他沉声下令，“我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