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甲壳能偏转能量武器，肌肉组织可以硬抗实弹，”艾拉盯着扫描数据，声音发紧，“但内部……完全是另一套生物系统。”
林启看向她：“说重点。”
艾拉深吸一口气：“也许……我们可以让它们‘生病’。”】
舰队且战且退，密集的炮火在虫群中不断炸开绚烂而短暂的光团，但依旧无法阻挡那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逼近。K-7小行星带已经近在眼前，那片由无数破碎岩石和冰块组成的区域，是预定的阻滞战场。
“远征号”舰桥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左翼护卫舰‘哨兵号’护盾崩溃！正在遭受围攻！”
“撤退速度跟不上虫群追击！它们太快了！”
“能量武器冷却需要时间，火力密度在下降！”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雷咬着牙，几乎将控制杆捏碎，他负责的炮塔射速已经达到极限，但视野里那些狰狞的虫影依旧无穷无尽。
王岩的额角也见了汗，战术面板上代表我方单位的绿色光点一个个黯淡下去，或被代表敌意的红色彻底淹没。她声音嘶哑：“林启，再不想办法，我们可能撑不到进入小行星带！”
林启的目光扫过一片飘红的战损报告，最终落在了紧盯着生物扫描数据的艾拉身上。艾拉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快速划动，调取着一次次攻击后采集到的虫族组织样本数据。
“艾拉，”林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警报声和爆炸的震动，“找到什么了吗？”
艾拉猛地抬起头，语速极快，带着一丝发现关键的兴奋，但更多的是紧张：“它们的甲壳结构非常特殊，内部有非晶态金属层和生物能量导流槽，能有效偏转、分散能量武器的冲击。肌肉束的密度和韧性超乎想象，还混合了类似陶瓷的微观结构，实弹撞击的效果也很差。但是……”
她将一幅复杂的生物内部结构图放大到主屏幕一角，那是由超高分辨率扫描拼凑出的、一只刚刚被击碎的“兵虫”内部透视图。
“它们的内部，完全是另一套系统！消化腔、神经索、能量循环脉络……看这里，还有这里，”她指着几个闪烁着微弱生物荧光的器官，“这些是维持它们高速代谢和集群意识同步的关键节点！它们的防御几乎都集中在外壳，内部组织相对脆弱，而且……高度依赖一种我们之前检测到的、特殊的生物碱信号分子进行协调！”
雷一边开着火，一边抽空瞥了一眼，嘟囔道：“说人话，小艾拉！它们里面比较嫩？”
“可以这么理解！”艾拉重重点头，看向林启，眼神灼灼，“能量武器和实弹很难穿透厚重甲壳直接攻击内部。但是……如果我们能绕过外壳呢？”
林启眼神一凝：“绕过外壳？”
“对！”艾拉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大胆的设想，“也许……我们可以让它们从内部‘生病’！利用它们这种高度特化、高度依赖特定生物环境的弱点！”
她快速调出之前从那颗被啃食的流浪行星上采集到的生物碱残留数据，以及舰队传感器在交战过程中捕捉到的、虫群自身散逸出的生物信号。
“我们可以制造一种‘信息素炸弹’！或者叫它……‘生态武器’！”艾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核心是一种高浓度、高活性的生物酶抑制剂，模拟它们自身信息素的载体，但携带的是破坏其神经传导和能量代谢的‘毒药’！只要能被它们吸收进去，就能从内部扰乱它们的生理机能，甚至引发集群性的系统崩溃！”
王岩立刻抓住了关键：“如何投送？它们可不会乖乖张嘴喝药。”
“用导弹！或者特种炮弹！”艾拉语速更快，“弹头不需要太大的穿透力，只需要在虫群密集处引爆，释放出气溶胶或纳米级别的微囊颗粒！这些东西会随着它们的呼吸孔、或者直接附着在甲壳上被它们自己清理时吸收进去！它们的生物系统高度统一，一种‘病毒’足以感染整个集群！”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甚至有些异想天开。用生物手段对抗星空中的敌人？
雷张了张嘴，想习惯性地吐槽两句，但看着外面杀之不尽的虫海，又把话咽了回去。死马当活马医吧！
林启几乎没有犹豫，当机立断：“批准执行！‘零’，配合艾拉，立即根据现有数据，设计抑制剂配方和投送方案！工程部，优先调配资源，制造原型弹！”
“‘生态武器’项目启动。”“零”眼中蓝光暴涨，庞大的算力开始与艾拉的设计思路同步运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战斗愈发惨烈。一艘驱逐舰在密集的撞击下终于支撑不住，装甲破碎，引擎熄火，被虫群彻底淹没。
就在舰队即将被虫潮完全吞没的前一刻——
“原型弹制造完成！编号‘枯萎剂-1型’！”艾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
“装填至‘远击号’导弹巡洋舰，目标：敌方中心密度最高区域！”林启的命令斩钉截铁。
一枚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导弹，拖着幽蓝色的尾焰，脱离了“远击号”，悄无声息地射向那片蠕动的黑暗中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水泡破裂的轻响。导弹在预定高度解体，释放出一片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微弱荧光的“雾气”。
那片“雾气”迅速扩散，融入了虫群之中。
起初，什么也没有发生。虫群依旧在疯狂冲击着人类的防线。
雷忍不住骂道：“我就知道这玩意儿不靠……”
一个“谱”字还没出口，异变陡生！
只见虫群中心区域，一些原本动作迅猛的“兵虫”突然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行动变得迟滞、扭曲，它们挥舞的附肢变得软弱无力，口器中滴落的腐蚀性黏液也变得稀薄。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这种“萎靡”状态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一些虫子开始毫无征兆地互相撞击、撕咬，仿佛失去了集群意识的协调；另一些则像是被抽干了力量，甲壳上的生物荧光急速黯淡，庞大的身躯缓缓在真空中漂浮、僵直；更有甚者，体内发生了小规模的殉爆，从内部炸开，泼洒出浑浊的、不再发光的体液！
原本浑然一体的虫潮，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无形橡皮擦，中心区域出现了一片明显的、正在不断扩大的“混乱区”和“死亡区”！推进的势头，第一次被硬生生地遏制了！
“有效！真的有效！”雷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哈哈哈哈！小艾拉！你他娘真是个天才！”
艾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几乎要虚脱，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王岩抓住机会，立刻下令：“所有单位，集中火力，清扫混乱区域！加速撤退，进入小行星带！”
人类舰队趁着虫群陷入前所未有的内部混乱，终于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如同挣脱了蛛网的飞虫，加速冲入了那片由岩石和冰块构成的复杂迷宫。
星空中，那片依旧庞大的虫潮，第一次显露出了狼狈和……一丝被激怒的狂躁。它们不再是无脑的吞噬机器，某种更加深邃、更加可怕的意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疾病”所惊醒，在黑暗的深处，投来了冰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