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夏小棠抽噎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明天，明天我给你带糖就是了……”
话音未落，许湛忽然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很大，不容夏小棠挣脱。
他冰凉的手掌裹住她，不由分说地将她那只擦伤的手牵至唇边。
夏小棠惊得忘了哭泣，眼睛倏然睁大。
下一刻，他竟低下头，将她那两根红肿破皮的手指，轻轻含入了口中。
湿热的暖意瞬间包裹了伤口，细微的刺痛奇异地被一种温润的触感所取代。
夏小棠浑身一颤，僵在原地，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所有的思绪都断在了这一瞬间。
他温热的舌尖轻轻掠过伤口，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夏小棠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许湛……”她声音发颤。
他抬起眼，那双总是带着迷茫或焦躁的眸子，此刻却清澈得像一汪深潭，清晰地映出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就这样凝视着她，用最笨拙的方式，为她抚平疼痛。
片刻，他才轻轻松开她的手指。伤口处留下湿润的凉意。
“疼吗……”他松开她的手，目光依旧锁着她，声音低哑，“还疼吗？…”
夏小棠愣住，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泪水再次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下一秒，她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呜咽着哭出声来。
她已记不清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小心翼翼的温柔。
这一刻，她的许湛，终于回来了。
他先是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低下头轻蹭她的发顶，大掌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动作生涩却充满安抚的力量。
“小棠…”他低哑的声音从发顶传来，“我会永远对你好…”
夏小棠在他怀里猛地一怔——这句话，是他们刚结婚时，他对她的承诺。
她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他的眼神与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彻底重合。
那时，她的父母刚刚被抓，天地倾覆，她不知所措地泪流满面，是他守在她身边，为她擦去眼泪，郑重地许下这个诺言。
夏小棠轻轻抬手，指尖抚过他的脸颊，触到一丝冰凉的湿意。
“许湛…”她望进他眼底，声音轻柔，“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
他抓起她的手，在唇边珍重地吻了吻。“好。”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她的眼神柔得像一汪水，“不许再一个人扛着，听见了吗？”
许湛微微凝眉，专注地看着她，在努力理解她的话。
“爸爸已经平反了，妈妈也回家了…”她一字一句，声音轻柔，既是在告诉他真相，也是在解开束缚他已久的枷锁，“许湛，一切都过去了…你不用再冒险了。”
“老师...？师娘...”许湛喃喃道，似乎还无法完全理解这些话背后的深意。
夏小棠知道此刻的他，还承载不了太多复杂的信息。她伸手替他拢了拢衣领，动作轻柔：“我以后慢慢跟你说…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说完，她牵起他的手，领着他从宿舍里走出来。
“外面太冷了。”她攥紧他冰凉的大掌，“明天我早点来看你。”她仰起脸，冲他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可如何让他回去成了难题。
夏小棠担忧地望了望二楼的窗户，又看了看紧锁的楼道门，正思索着稳妥的办法——
许湛却已利落地翻身一跃，双手稳稳抓住了墙壁上的管道，动作敏捷，几个轻巧的借力，他已经攀上了二楼的窗台。
夏小棠惊得捂住嘴，把惊呼压回喉咙里，只能小声叮嘱：“小心啊…”
话音未落，许湛的身影已灵巧地钻进了窗户，他旋即转身，安静地立在窗边，目光穿过夜色，沉沉地望向她。
就在准备转身的刹那，夏小棠忽然想起一件顶顶重要的事。
她重新仰起脸，对着楼上的身影急切地张大嘴巴，用最清晰、最用力的口型，一字一字地比划：
“我——爱——你——”
楼上的许湛静静地望着，那双原本沉寂的眸子，在夜色里一点点融化，漾开极浅的涟漪。
眼神也彻底柔和下来，唇角牵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一股温热的暖流霎时涌遍全身。夏小棠不再停留，她最后朝他用力地挥了挥手，转身踏入夜色，脚步是连日来从未有过的轻快。
……
昨夜几乎无眠，夏小棠在黑暗中睁着眼，心底翻涌着一丝甜蜜，天不亮就起身出了门。
她到得那样早，以至于楼门还紧锁着。
守门的大爷披着外套出来开锁时，睡眼惺忪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小同志，太阳还没出来呢，你这……也太积极了。”
她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几乎是门刚开了一道缝，就侧身挤了进去。
不等其他同事到来，她便独自开始打扫一楼。
动作快得几乎带风，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楼上。
当她终于握着拖把和水桶踏上二楼的楼梯时，楼道里一片寂静——还好还好…今天，她总算来得够早了吧。
脚步在楼梯转角处微顿，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晨光微熹中，那个清瘦的身影已然静静地立在铁栏门后。
他仿佛已经等待了许久。
四目相对的刹那，一夜的忐忑瞬间化作无声的暖流，悄然充盈心间。
夏小棠快步走到栏栅门前，额头上出了汗，几缕发丝粘在脸颊。
她上前露出笑容…“等多久了？”
随即习惯性地去掏口袋，边柔声对许湛说：“过来…张嘴……”
许湛闻声将脸贴近栏栅，顺从地微微张开嘴，眼中带着孩子气的期待！
“今天给你带了橘子味——”
话音戛然而止。
她的手在空荡荡的口袋里摸索了几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才想起，今早出门太急，竟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没带糖果！！
“对不起…”她懊恼地垂下眼帘，声音里满是愧疚，“我…我忘了带糖。”
就在这时，楼道尽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