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霍格沃茨的气氛空前紧张。格温尼维尔和哈利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走到哪里都能引来窃窃私语和复杂的目光。
哈利像是被上紧了发条的陀螺,在极度的焦虑和一种“既然被选中就必须拼尽全力”的倔强驱动下,疯狂地投入到备战之中。他几乎放弃了所有的休息时间,除了完成必要的课业,便是拉着德拉科、西奥多和布雷斯进行高强度的魔咒瞬发、移动靶射击和防御咒语叠加的训练。
空旷的教室、废弃的盥洗室、甚至夜晚的魁地奇球场看台下,都成了他们的临时训练场。哈利挥舞魔杖的手臂常常因为过度练习而酸痛发抖,但他碧绿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仿佛要通过这种近乎自虐的努力,来证明自己并非全靠运气,也为了…在下一个可能更危险的项目中活下去。
德拉科虽然嘴上依旧不饶人,时不时嘲讽哈利“巨怪般的协调性”,但训练时却异常认真,用他那种特有的、刻薄却精准的方式点出问题所在。西奥多尔提出一两个极其刁钻、直指要害的实战建议。布雷斯则负责用他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调节气氛,同时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恶作剧咒语模拟“突发状况”,锻炼哈利的应急反应。
这种奇特的“斯莱特林式特训”组合,虽然充满了火药味和互相讥讽,但效率却出奇的高。
而赫敏和达芙妮则组成了“智囊团”。赫敏抱着厚如砖头的魔法典籍,疯狂查阅着一切可能与神奇生物、古代魔法契约相关的资料,试图从浩如烟海的文字中找出线索和应对策略。她那头蓬松的棕发似乎因为焦虑而更加凌乱了。
达芙妮则利用她纯血家族的信息网和更灵活变通的思维,补充着赫敏可能忽略的、关于魔法生物习性弱点、炼金物品应用等“非正统”知识。两个女孩常常凑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羊皮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分析图。
一次,当哈利又一次试图用蛮力破解德拉科设下的、模拟人鱼纠缠的魔法陷阱时,格温尼维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哈利,停止像头蛮牛一样横冲直撞。格兰芬多的勇气值得赞赏,但缺乏谋略的勇气,在真正的危险面前,与自杀无异。你的对手不是练习假人,是有智慧、会思考、懂得利用环境和规则的生物。想想看,人鱼为什么选择在水草丰茂、光线昏暗的区域设置陷阱?除了隐蔽性,水草本身对它们的行动是阻碍还是助力?你的昏迷咒打散水草的同时,是否会激起水流,反而暴露你的位置,或者…为对手制造新的攻击机会?”
哈利喘着粗气停下来。
赫敏立刻接口道:“格温说得对!根据《地中海神奇水生生物图鉴》记载,格林迪洛确实习惯利用水草缠绕猎物,但它们自身对剧烈的水流变化非常敏感!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达芙妮也若有所思:“或者…我们可以提前准备一些闪光粉或者臭蛋?不是直接攻击,而是干扰它们的感官?”
格温尼维尔赞许地看了赫敏和达芙妮一眼,点了点头:“善于利用环境,攻击敌人的弱点,而不仅仅是硬碰硬。这才是以弱胜强的关键。”她的目光重新回到哈利身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记住,波特,你的目标是学会用最少的力量获得最大的胜利,不是和湖底的生物决斗。任何时候,都要分清主次。活下去,完成任务,才是唯一的胜利标准。无谓的缠斗和炫耀武力,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她的话语像冰冷的泉水,浇熄了少年们因为热血和紧张而有些焦躁的情绪,让他们不得不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更深层次的战术问题。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们陷入沉思的样子,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罗恩和哈利要是能多长点赫敏和达芙妮那样学会多用用脑子,而不是全凭一股冲动,也能省心不少。) 当然,这话她只会放在心里。
而斯内普利用他魔药大师的身份和地窖的便利,开始秘密熬制清单上的各种药剂。格温尼维尔则通过莱斯特兰奇家族的资源和影鳞的暗中活动,搜集着炼金物品所需的材料和关于火龙的最新情报。
与此同时,格温尼维尔并没有放松对霍格沃茨内部暗流的监控。她让影鳞密切注意卡卡洛夫和马克西姆夫人的动向,以及…伪装成穆迪的小巴蒂的一举一动。
小巴蒂显然因为计划的“超额完成”(格温尼维尔的意外入选)而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开始更加“热心”地“指导”哈利,试图确保哈利能顺利通过第一个项目。
格温尼维尔冷眼旁观,并没有阻止。她就像一位耐心的渔夫,既在暗中保护着鱼饵,又时刻紧握着鱼竿,等待着真正的大鱼上钩。
第一个项目的前一天晚上,格温尼维尔再次来到地窖。斯内普将一个小巧的、施加了重重保护咒的龙皮腰包递给她。腰包里分门别类地装满了各种药剂、炼金物品,以及那枚最关键的一次性门钥匙。
“一切小心。”斯内普看着她,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四个字,黑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格温尼维尔接过腰包,系在长袍内侧,感受着其中沉甸甸的分量。她抬起头,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放心,”她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为了能继续…让你帮我‘义务劳动’,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说完,她松开手,转身离开了地窖,没有回头。
斯内普站在原地,感受着怀中残留的、转瞬即逝的温暖和那句带着她特有调侃意味的承诺,紧绷了多日的心弦,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他知道,明天的赛场上,他将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她踏入险境。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她,并准备好一切,在她归来时(他强迫自己坚信她一定会归来),为她处理好可能出现的任何状况。
第一个项目到来的那天,霍格沃茨的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城堡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兴奋、恐惧和猜忌的诡异气息。学生们无心上课,都在窃窃私语,猜测着四位勇士将如何面对那传说中的火龙。
比赛场地设在禁林边缘一处被临时改造过的巨大围场。看台上座无虚席,三所学校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裁判席上,邓布利多、马克西姆夫人、卡卡洛夫和巴格曼先生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勇士们被安排在围场边缘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等候。帐篷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威克多尔抱着双臂靠在帐篷支柱上,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似乎对这场意外的“不公平”竞争依旧耿耿于怀。
芙蓉则坐在一张简陋的木凳上,不断梳理着她那银亮的长发,试图保持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哈利呼吸急促,来回踱步。
格温尼维尔则安静地坐在角落一张相对完好的扶手椅上(这椅子显然是有人“特意”为她准备的),姿态悠闲。
没过一会儿,四位勇士——克鲁姆、德拉库尔、格温尼维尔、哈利——被分别带往不同的入口。
看台上人声鼎沸,斯莱特林的绿色银色旗帜疯狂舞动,夹杂着对其他勇士的嘘声和对己方勇士的狂热助威。
巴格曼先生用魔杖抵住喉咙,声音洪亮地宣布规则:从火龙身边取得金蛋!
匈牙利树蜂龙! 当那条覆盖着青铜色鳞片、长着尖刺长尾的凶恶巨龙被牵入场内时,看台上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兴奋的呐喊。它守护着一窝巨大的蛋,其中一枚金光闪闪。
芙蓉对阵普通威尔士绿龙,她试图用催眠咒,过程惊险。威克多尔对阵中国火球龙,他用了眼疾咒,虽不优雅但有效。
轮到格温尼维尔,她对阵的是瑞典短鼻龙。看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静静地站在入口阴影处,观察着。短鼻龙相对不那么暴躁,但喷出的蓝色火焰温度极高。它焦躁地守护着龙蛋,鼻孔喷出带着火星的烟气。
突然,格温尼维尔动了。她以惊人的速度沿着场地边缘移动,魔杖挥动,无声咒语接连射出。不是攻击火龙,而是击向场地中几块看似随意的巨石。
“她在干什么?”罗恩在看台上瞪大了眼睛。
“是混淆咒和幻象咒…还有…声音咒?”赫敏喃喃自语,眼中充满困惑。
只见那几块被击中的巨石周围光线开始扭曲,瞬间幻化出三、四个与格温尼维尔一模一样的虚影,同时从不同方向出现,并且发出挑衅的声响。短鼻龙瞬间被激怒,它无法分辨哪个才是真正的威胁,脑袋疯狂摆动,朝着几个幻影喷出炽热的龙息!
真正的格温尼维尔早已利用幻影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地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她动作迅捷而精准,利用火龙被幻影吸引注意力的瞬间空隙,如同计算好一般,从一个视觉死角滑向龙蛋。
就在格温尼维尔的手即将触碰到金蛋的瞬间,瑞典短鼻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一道蓝色的火线朝着她的方向扫来!看台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斯内普在教师席上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千钧一发之际,格温尼维尔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向侧后方滑步,蓝色火焰擦着她的袍角掠过,将地面烧得焦黑。与此同时,她手中的魔杖向身后一点——一个早已布置好的、伪装成石块的魔法陷阱被触发,爆发出刺眼的强光和刺耳的尖啸!
短鼻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光干扰,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动作一滞。
格温尼维尔一把捞起那枚金蛋,随即毫不停留,向场边疾退。
全场寂静了片刻,随即,斯莱特林看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几乎要掀翻天的欢呼声!
格温尼维尔平静地站在场边,微微喘息,将金蛋交给工作人员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教师席。她与斯内普的目光短暂交汇,看到他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随即迅速移开视线,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接下来是哈利,他对阵最凶猛的匈牙利树蜂龙。过程惊险万分,他凭借出色的飞行技巧和飞来咒召来火弩箭,在空中与火龙周旋,最终有惊无险地拿到了金蛋,虽然袍子被烧焦了几处,但总算成功了。格兰芬多的欢呼声同样响亮。
最终评分,格温尼维尔以近乎完美的表现和最小的风险获得了最高分,与克鲁姆并列第一,哈利紧随其后,芙蓉因受伤分数稍低。
第一个项目的成功,极大地缓解了霍格沃茨内部的紧张气氛,也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舞会注入了更多的期待。
城堡里悄然换上了节日的盛装。高大的圣诞树矗立在礼堂角落,枝桠上挂满了闪烁的金色星星和彩球;走廊的墙壁上缠绕着翠绿的冬青和槲寄生花环,鲜红的浆果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松木和姜饼的香甜气息。
一种温暖、慵懒的节日氛围,如同融化的蜜糖,缓缓渗透到霍格沃茨的每一个角落,暂时冲淡了三强争霸赛带来的凝重与肃杀。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位于黑湖之下,平日里总带着几分阴冷和神秘。但此刻,壁炉里燃烧着旺盛的炉火,跳跃的火光将雕花座椅和银绿相间的挂毯映照得暖意融融。
格温尼维尔、德拉科、潘西、布雷斯、西奥多以及达芙妮等人,难得悠闲地围坐在一起,没有讨论复杂的魔法或比赛策略,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战间片刻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热可可和肉桂卷的香气,夹杂着低低的谈笑声。
“荣耀。”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片温馨,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众人抬头,看见哈利站在休息室入口,身后跟着赫敏和罗恩。
德拉科闻声,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灰蓝色的眸子扫过三人,眉头微挑,唇角勾起一个惯有的、带着几分讥诮的弧度。十四岁的德拉科,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在斯内普教授的冷眼鞭策和格温尼维尔首席的潜移默化下,早已褪去了不少幼稚的张扬,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静和锐利,隐隐有了未来领袖的影子。前段时间,罗恩甚至笑称他为“缩小版斯内普”。
这个评价传到了德拉科耳中,他当时整个耳尖都瞬间绯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却更有意识地在某些举止和言辞上向那位阴沉可怕的魔药教授靠拢——比如此刻这种刻意拉长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语调,以及那副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冷淡表情。
布雷斯见状,忍不住低笑出声,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西奥多·诺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戏谑道:“瞧见没?我们的小龙少爷这嘴,简直可以申请列入魔法部‘管制刀具’名录了。”
西奥多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热可可,淡淡回应:“总比某些人只会用加隆砸人显得有格调些。”
如果说,斯内普那淬了毒液的舌头在面对格温尼维尔时会自动收敛、甚至失灵的话,那么德拉科那点有限的“毒液”,其豁免权似乎独独留给了潘西。
少年人的心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悄无声息,如同地窖墙角悄然蔓延的苔藓,待到察觉时,早已绿意盎然,长成了心底一片无法忽视的风景。或许是在日复一日的玩闹斗嘴中,或许是在一次次共同面对学院内外的压力时,德拉科自己都未曾明晰,那份对潘西的特殊对待是何时开始的。他不需要在她面前刻意维持高傲或冷漠,可以自然地流露烦躁、分享得意,甚至…暴露偶尔的笨拙和不安。
而潘西,这个同样在斯莱特林的明争暗斗中成长起来的少女,早已褪去了最初的娇气和浮躁,展现出一种敏锐的洞察力和难得的沉稳。她总能精准地接住德拉科抛来的所有情绪——无论是刻薄的嘲讽、突如其来的沮丧,还是那极少流露的、一闪而过的脆弱。她或许不会用温柔的话语安慰,却能用她特有的、带着点犀利的方式,点破迷障,或者干脆利落地帮他解决麻烦。她就像一面清晰而坚固的镜子,映照出他最真实的样子,并予以包容和支撑。
这时,哈利、赫敏和罗恩已经自然地走了过来,打破了斯莱特林小圈子的内部氛围。罗恩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就要往沙发上挤,伸手就去搂布雷斯的肩膀,动作熟稔得仿佛回了格兰芬多塔楼:“喂,布雷斯,往那边挪挪,给我腾个地儿,这鬼地方连个多余的扶手椅都没有吗?”
布雷斯被他搂得一个趔趄,笑着用手肘轻轻顶开他,语气带着夸张的抱怨:“哟,罗恩,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啊?把我们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当你家后院了?这沙发可是龙皮的呢,蹭坏了你可赔不起。”
罗恩立刻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捂着胸口:“梅林的胡子啊!扎比尼先生,您这是嫌弃我了吗?我们之前在魁地奇球场一起吐槽霍琦夫人哨声太响的革命友谊呢?都被霍格沃茨的特快列车吃了吗?”
一直安静喝着热可可的西奥多闻言,头也不抬,淡淡地插了一句:“你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听的?他的甜言蜜语和宝贵时间,可是要留给所有愿意对他笑的漂亮姑娘的,哪有空应付你这只红毛鼬鼠?”
布雷斯立刻夸张地捂住心口,做出一副深受伤害、泫然欲泣的模样,用咏叹调般的嗓音说道:“哦!我亲爱的诺特!还有你,没良心的韦斯莱!你们怎么能这么想我?这简直太让我心碎了!我对你们的感情,可是如同尼可勒梅的魔法石一样纯粹而永恒!”
他这番做作的表演引得几人发笑。潘西优雅地“唰”一声合上手中装饰着孔雀羽毛的精致小扇子,用扇尖轻轻点了点身旁德拉科的胳膊,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清:“德拉科,你快看看布雷斯这演技,这表情,这台词功底。我说,他毕业后要是不想继承家业,真该去麻瓜的剧院发展,就凭他这随时随地能无缝衔接、一秒入戏的本事,保证能红遍整个英伦三岛,说不定还能拿个什么…奥斯卡小金人回来给我们开开眼。”
德拉科立刻会意,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促狭的光,他配合地抱起手臂,下巴微扬,用他那特有的、拖长了调子的傲慢腔调,故作严肃地打量了布雷斯一番,然后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帕金森小姐此言有理。这确实是个极具潜力的投资方向。布雷斯,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马尔福家从不放过任何一棵有潜力的…‘摇钱树’。我可以让我爸爸的助理先帮你草拟一份经纪人合同,抽成比例嘛…好商量。”他说到最后,自己先忍不住嗤笑出声。
“梅林最肥的三角裤啊!”布雷斯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一副备受剥削的可怜相,“你们听听!听听!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压榨!我还是个未成年的、需要被魔法部《未成年巫师保护法》呵护的娇弱花朵!你们居然就想联合起来压榨童工?还有没有点同学爱了?”
他这番矫揉造作的控诉,配上西奥多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补刀“你的‘娇弱’大概能徒手掰断巨怪的手指”,引得众人再次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气氛正轻松时,哈利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那头总是乱翘的黑发,打破了这阵笑声:“那个…说到舞会…你们的礼服…都准备好了吗?”他问得有些迟疑。
达芙妮闻言,优雅地侧过头,用肩膀轻轻碰了碰身旁的潘西:“当然了。斯莱特林可从来不会忽视任何一个重要的正式场合,哪怕‘只是’个圣诞舞会。”
潘西配合地扬起下巴,黑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用她那带着点小得意的语调接话道:“没错,保证…亮瞎某些人的眼。”她说话时,眼角的余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身旁的德拉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和期待。
德拉科听到潘西的话,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故作自然地朝她的方向悄悄挪近了一点点,仿佛只是调整坐姿。他轻咳一声,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平时一样漫不经心,却还是泄露出一丝微妙的紧张:“咳…我也是。我的礼服…前几天就从伦敦最好的裁缝店送过来了。”他努力维持着平淡的语调,但微微挺直的背脊暴露了他的在意。
潘西挑眉,转过脸正视他,扇子停在胸前,故意拉长了语调反问:“哦?是嘛…怎么从来没见你试穿过?该不会是尺寸不合,或者…款式太老气,不好意思穿出来吧?”
德拉科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他强作镇定,甚至带上了一点他父亲卢修斯式的、故作矜持的傲慢口吻,下巴抬得更高了些:“你…很想看吗?如果你实在好奇的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先让你…鉴赏一下。”他说完,立刻移开视线,假装对壁炉里跳跃的火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紧绷的嘴角和微微闪烁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暗爽和紧张。
潘西闻言,黑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她“唰”地一声合上手中的孔雀羽扇,用扇骨轻轻抵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唇角弯起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和期待的弧度:“行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拭目以待,请马尔福少爷屈尊降贵地展示一下您的…‘勉为其难’吧。”
“哼,好吧,”德拉科像是终于找到了台阶下,却又忍不住要维持最后一点架子,他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既然你这么坚持…本少爷就勉为其难,满足一下你那…过于旺盛的好奇心。”说着,他几乎是有些同手同脚地、略显僵硬地站起身,刻意避开众人(尤其是潘西)聚焦过来的目光,转身朝着男生寝室的通道走去,背影带着一种强装镇定的仓促。
一直安静坐在主位沙发里、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默剧的格温尼维尔,看到德拉科这副明明在意得要命却偏要摆出一副“施舍”姿态的别扭样子,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了然和些许调侃的:“…啧。”
哈利:“…”
赫敏:“…”
罗恩则直接得多,他发出一声受不了的哀嚎,动作夸张地用手捂住眼睛,猛地转过头,看向旁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西奥多和还在演独角戏的布雷斯:“梅林的臭袜子!我受不了了!这里的空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黏糊糊的!”
达芙妮看着眼前这一幕,笑得越发甜美,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颗包装精美的蜂蜜公爵糖果,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然后满足地眯起眼,意有所指地轻声感叹:“嗯…今天的糖果,味道格外甜呢。”她说完,还故意将另一颗糖递到身旁的西奥多面前。
西奥多面无表情地接过糖果,看也没看就塞进嘴里,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简单的单音节:“嗯。”算是回应。然后,他极其自然地又拿起一颗同样包装的糖果,趁着罗恩正转头跟布雷斯抱怨“斯莱特林表达好感的方式真让人起鸡皮疙瘩”时,精准而迅速地塞进了红发好友的嘴里。
“唔!”罗恩被嘴里突然涌入的甜味惊得一愣,停止了抱怨,茫然地眨眨眼。
西奥多依旧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语气平淡无波地解释:“尝尝,达芙妮说的对,这么甜的糖果,正适合…堵住你这张总是说个不停、还尽说些煞风景话的嘴。”
布雷斯立刻凑热闹,搂住罗恩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就是就是,罗恩宝贝儿,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少说两句,感受一下这美好的…嗯…‘黏糊糊’的氛围嘛!”
罗恩被两人一唱一和弄得哭笑不得,嘴里的糖果化开,甜腻的味道弥漫开来,他嘟囔着“甜掉牙了”,但终究没再把糖吐出来,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男生寝室通道的帘子被掀开,德拉科重新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套墨绿色的、剪裁极为合体的天鹅绒礼服长袍,袍子的领口和袖口用银线绣着繁复的马尔福家族纹章暗纹,在壁炉火光的映照下泛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他显然精心整理过头发,虽然依旧有些不服帖,但比平时顺滑了许多。他微微扬着下巴,努力维持着惯常的傲慢姿态,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略显僵硬的步伐,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自在。
潘西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围着他慢慢踱了半步,她用合拢的扇子轻轻点了点下巴,拖长了语调,带着明显的调侃和一点点期待:“嗯…不得不说,人靠衣装。这套行头…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总算没辱没马尔福家的门楣。”她停顿了一下,微微歪头,直视着德拉科有些躲闪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个大胆的弧度,“那么…这位尊贵的小少爷,看在你勉为其难展示的份上,圣诞舞会…要不要屈尊,当我的舞伴?”
德拉科的脸颊瞬间爆红,一直蔓延到脖颈。他猛地别开脸,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又快又轻的音节:“…哼…既然你都这么…这么诚恳地邀请了…本少爷就…就勉强接受好了。”他说得飞快,仿佛慢一秒就会反悔似的,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如释重负和…藏不住的、亮晶晶的喜悦。
“什么?!”罗恩·韦斯莱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们…你们这就…约上了?就这么简单?就有舞伴了?!”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拔高,充满了单身人士(且尚未鼓起勇气)的悲愤。
他简直无法理解!他还在为如何开口邀请赫敏而纠结得夜不能寐,反复练习措辞,担心被拒绝,自卑于自己那件可能有些显旧的礼服和笨拙的舞步…可眼前这两个斯莱特林,就这么三言两语,甚至带着点互相调侃的意味,就…就这么轻松地定下了舞伴?!这简直是对他脆弱心灵的巨大打击!
布雷斯见状,优雅地挑起一边眉毛,脸上挂着那种“早就知道会这样”的了然笑容,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梅林在上!韦斯莱,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有舞伴?我和西奥多可是在消息公布的第一周就解决这个问题了。”他耸耸肩,仿佛在说“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吗”。
西奥多依旧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言简意赅地证实:“嗯。达芙妮,我的舞伴。”他说话时,目光平静地看向身旁的达芙妮,后者回以一个温柔而确定的微笑。
罗恩:“……”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回沙发里,脸上写满了被世界抛弃的茫然和绝望。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好兄弟哈利,声音带着最后的希望:“没、没事!哈利!至少…至少我还有你陪我呢!我们俩…我们可以…”
他的话音在接触到哈利表情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只见哈利正一脸尴尬,眼神飘忽,手指不自觉地挠着他那头乱发,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
罗恩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嘿!”他几乎要跳起来,声音带着被背叛的痛楚,“你…你这是什么反应?!你该不会…你该不会也…?!”
“…不、不是…”哈利的脸颊涨得通红,像是被呛到了一样,连连摆手,眼神慌乱地躲闪着罗恩那充满最后希望的目光,声音因为窘迫而变得结结巴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但是舞伴…我、我已经有人选了…”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后半句,“…我正准备…嗯…去邀请秋·张。”
“…………”罗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一道冰冻咒直接命中。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瞪着哈利,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位最好的朋友。一股混合着被抛弃、被背叛以及“全世界只剩我一个单身狗”的巨大悲凉感,如同冰水般从他头顶浇下,让他彻底石化在原地,连一句完整的抱怨都发不出来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罗恩式绝望”的死寂。
“对了,首席,”潘西用扇骨轻轻点着掌心,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询问,“说起来…您的舞伴似乎也还没确定?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那边,好像有不少人都在悄悄打听呢。”她的目光扫过格温尼维尔平静无波的脸,带着一丝促狭,“该不会…您也想像某人一样,等到最后一刻才去‘勉为其难’地邀请吧?”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旁边耳根依旧泛红的德拉科。
德拉科立刻不满地瞪了潘西一眼,却换来对方一个更得意的微笑。
格温尼维尔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骨瓷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轻响:
“嗯,舞伴啊…确实还没最终确定。”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光滑的边缘,“不过…我不着急。”她顿了顿,翡翠绿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某个红发格兰芬多身上停留了半秒,语气带着一丝近乎促狭的意味,“不过…我确实不着急。”她再次停顿,这次拖长了语调,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倒是某些人…如果再不鼓起那点可怜的勇气开口的话,说不定…就真的要落单了哦。”
她的话语轻飘飘的,却像一根小针,精准地扎在了罗恩最敏感的神经上。
“……”罗恩的脸瞬间涨得比他头发还要红,他郁闷又带着点愤懑地瞪着格温尼维尔,仿佛在控诉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气鼓鼓地抱着手臂,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沙发里。
就在这时,他像是被闪电劈中一样,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绝妙(自认为)的主意蹦了出来!他猛地转向身旁正皱着眉头、似乎也在思考舞伴问题的赫敏,用一种豁出去的、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脱口而出:
“赫敏!那个…我记得你…你好像也是女生吧?”他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劲,但已经收不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你看…现在这情况…反正你也没舞伴,我也没舞伴…不然…不然我们俩…凑合一下?一起?”
这话一出口,整个休息室角落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赫敏猛地抬起头,褐色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迅速升腾的怒火。她“唰”地一下站起身,胸口因为气愤而微微起伏,声音尖锐地反驳道:“罗恩·韦斯莱!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好像也是女生’?!我本来就是女生!还有!‘凑合一下’?!你当这是什么?分配任务吗?还是可怜没人要的我才需要你‘凑合’?!”她越说越气,脸颊涨得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
罗恩被赫敏突如其来的怒火喷得懵了,他手足无措地摆着手,试图解释:“不、不是!赫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他急得抓耳挠腮,语无伦次,“你看!哈利有秋·张了!他们都成双成对的!就剩我们俩了!我们…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一起参加舞会…不是很自然吗?我绝对没有可怜你的意思!”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脸上写满了真诚的慌乱。
“最好的朋友?!”赫敏的声音更高了,带着一丝受伤和委屈,“所以你邀请我,仅仅是因为‘就剩我们俩’了?!因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这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罗恩!你真是个…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她气得眼圈都有些发红,猛地抓起桌上的书,转身就要走。
“赫敏!等等!”哈利急忙站起来想拦住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罗恩也急了,跳起来想追过去。
一旁的斯莱特林们表情各异。潘西用扇子半掩着嘴,但遮不住眼里的笑意;德拉科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嗤笑;布雷斯咧着嘴,看热闹不嫌事大;西奥多依旧面无表情,但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达芙妮则有些同情地看着赫敏。
格温尼维尔安静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水,翡翠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和…一丝了然。
而罗恩,在经历了被所有人“抛弃”以及被赫敏严厉拒绝的双重打击后,彻底蔫了,瘫在沙发里,仿佛变成了一尊名为“绝望”的雕塑。
霍格沃茨的圣诞舞会,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期待已久的浪漫盛宴,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俨然成了一场需要渡劫的社交灾难。
赫敏怒气冲冲离开后,休息室一角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寂静。罗恩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蒲绒绒,茫然又委屈地瘫在沙发里,他抬起眼,用那双充满困惑和受伤神色的眼睛,求助般地望向在场的几位女生——潘西、达芙妮,以及始终平静的格温尼维尔,声音里带着真实的、不加掩饰的茫然:
“她…她到底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他挠了挠他那头和他心情一样乱糟糟的红发,语气充满了不解和一丝委屈,“我就是…就是觉得我们俩都没舞伴,正好可以一起啊!这难道不是…很合理的提议吗?好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有什么不对?为什么她反应那么大?还说收到了邀请…她之前明明都没提过…”
他的问题天真得近乎愚蠢,却恰恰暴露了他那颗在魁地奇和巫师棋上运转灵活、却在感情方面如同被锁住的榆木脑袋。他完全无法理解,一个“凑合”的提议,为何会触及赫敏最在意的那根关于“被重视”、“被认可”的敏感神经。
潘西闻言,用她那把精致的孔雀羽扇半掩住脸,发出一声毫不客气的、带着浓浓嘲讽的轻笑,脸上满是“你没救了”的神情:“梅林啊,韦斯莱,你的情商是被巨怪踩过吗?‘凑合’?你当赫敏是什么?是舞会上找不到人搭档时用来充数的备用方案?还是你魔药课上缺了的那一份瞾目蝙蝠脾脏?需要你大发慈悲地‘施舍’一个舞伴名额给她?”
达芙妮忍不住轻轻摇头:“罗恩,女孩子邀请舞伴,或者接受邀请,希望的是被真诚地、特别地对待,是觉得自己是对方‘想要’一起跳舞的人,而不是…‘不得已’的选择或者‘刚好剩下’的选项。你那种‘反正我们都没人要,不如凑一对’的说法,听起来真的很伤人。”
西奥多掀了掀眼皮,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蠢货。”
布雷斯夸张地摊手,对着罗恩做了个“你没救”的口型。
罗恩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觉得她们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他还是无法完全理解,嘟囔着:“我…我没觉得是施舍啊…我就是觉得和赫敏一起比较自在…不用像和别人跳舞那么紧张…”
“正是因为‘自在’和‘不紧张’,”格温尼维尔放下茶杯,翡翠绿的眸子平静地看向罗恩,“才更显得你的提议缺乏诚意。罗恩,你邀请赫敏,不是因为她本身有多吸引你,或者你有多想和她共舞,而仅仅是因为她是你最熟悉、最不会让你感到尴尬的‘安全选项’。这本质上,是一种情感上的懒惰和…对她魅力的一种无形否定。赫敏是个骄傲且优秀的女孩,她值得的,是一份明确的、带有渴望的邀请,而不是一份…退而求其次的‘便利贴’。”
罗恩呆呆地看着格温尼维尔,张大的嘴巴久久无法合拢。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不是因为赫敏讨厌他,而是因为他邀请的方式,贬低了她。
一股混合着懊恼、羞愧和更深层次慌乱的情绪涌上罗恩的心头。他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脸色涨得通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得去跟她解释!”说着,他就像一头受惊的独角兽,慌不择路地冲出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大概是去找赫敏了。
休息室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德拉科嗤笑一声:“希望他别越解释越糟。”
潘西用扇子轻轻点着下巴,若有所思:“不过…能让他这么着急忙慌地去解释,说明也不完全是块朽木。”
格温尼维尔没有参与评论,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少年人情窦初开的笨拙与烦恼,在她看来,不过是漫长魔法生涯中的一段小小插曲。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利用圣诞舞会这个绝佳的场合,来推进她真正的计划。她的“不着急”,或许很快就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了。而那个时机,很可能就隐藏在舞会闪烁的灯光与旋转的裙摆之下。霍格沃茨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