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马街指挥部电话的当晚,瞿子龙便完成了人员集结、装备调配和公司事务的紧急安排。
次日拂晓,一辆墨绿色、方头方脑、透着硬朗工业风的路虎卫士110,轰鸣着驶出西坡工业区,一头扎进弥漫的晨雾,向着东北方向,开始了这场跨越近三千公里的亡命奔袭。
选择这辆原本属于清江机械一厂、后来被龙华集团接收的1984款路虎卫士,是瞿子龙基于现实最冷静的权衡。
这个年代,从云西清江前往徽省,真正的挑战不是距离,而是路况。绝大部分所谓的“国道”、“省道”,不过是夯土铺上碎石,雨季泥泞不堪,旱季尘土飞扬,无数路段坑洼连绵,如同被犁过一般。
普通的吉普212,羸弱的动力、简陋的悬挂和不可靠的底盘,在这种路面上长途奔袭,极有可能半路抛锚,耽误宝贵的救援时间。
而这辆采用非承载式全铝车身、配备机械差速锁和强劲柴油发动机的路虎卫士,以其卓越的耐用性、强大的通过性和可靠的梯形大梁底盘,成为了唯一的选择。充足的后备空间也被各种应急工具、备用油桶、武器和补给塞得满满当当。
驾驶室内,瞿子龙坐在副驾驶,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仿佛永无尽头的颠簸道路。
开车的康建军神情冷峻,双手稳如磐石地操控着方向盘。后排挤着三名精悍的汉子,正是从西坡安保部近百名好手中脱颖而出的林南、郑志龙和马峰。
五人轮流驾驶,每人三到四小时一轮换,人停车不停,除了必要的加油、放水、啃几口随身带的干粮,几乎不作任何停留。
路途的艰辛远超想象。车轮卷起的漫天黄尘,能见度不足十米;暴雨过后,道路瞬间化作泥潭,路虎卫士凭借着强大的四驱和极高的离地间隙,怒吼着挣扎前行,车身糊满泥浆,宛如从沼泽里爬出的巨兽;夜间行车,昏暗的车灯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未知的黑暗,时刻要提防塌方、落石和潜伏的危险。
困了,就在颠簸的车厢里自行补觉;饿了,就着冷水啃压缩饼干或冷馒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眼中布满了血丝,但没有人抱怨一句。
这三名安保队员,是康建军选拔出来的。当康建军在安保部宣布紧急任务,并开出“预支安家费五千,任务完成再奖五千,负伤全包,阵亡抚恤十万并负责子女至大学费用”的天价条件时,整个部门都沸腾了!
这在1986年,无疑是足以让人拼命的重赏!每个人都想博一把,然而,当几名实力最强的兵王率先出列后,跃跃欲试的其他人大多识趣地退却了——实力差距肉眼可见。
这下难办了,这次任务只要三个人,只能优胜劣汰,没有进行格斗比拼,那样太耗时且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减员。几个兵王默契的来到了由瞿子龙设计、顾墨帆完善的极端环境综合技能考核场。
攀登索降、武装泅渡、负重奔袭、大车、摩托比拼……十多项涵盖陆、水、潜的三栖特战课目连续进行,强度极大,完全模拟敌后复杂环境。
最终,林南、郑志龙、马峰三人凭借过硬的军事素质、顽强的意志力和丰富的实战经验,坚持到了最后,站在了终点线上。他们用实力赢得了这趟九死一生的任务资格,也赢得了同伴敬佩的目光和这沉重的万元“卖命钱”。
“瞿总,康队,前面快到桂阳了,油不多了,要不要进城补给一下?”负责当前时段驾驶的林南看了眼油表,声音沙哑地请示。他曾经是侦察兵,眼神鹰一般锐利。
瞿子龙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车外昏暗的天色,他们已经连续行驶了三十多个小时。“不进市区,太耽误时间。找最近的国道旁的兵站或者加油站,加满油,补充些水和干粮,十分钟内必须出发!”
“明白!”林南应道,脚下油门微深,路虎发出一声低吼,加速冲向暮色。
第四天深夜,路虎卫士裹挟着一身长途奔波的尘土与疲惫,悄然驶入安徽省合肥市肥东县地界。连续四天三夜几乎不眠不休的疾驰,除了在一处路边旅馆草草休整了四五个小时外,其余时间全在车轮上度过。
瞿子龙五人虽都是硬汉,此刻也难免面露倦容,但眼神中的锐利却丝毫未减。
根据临行前与马街指挥部赵参谋长的最后一次通话指引,瞿子龙让林南将车停在了一个相对僻静处。
瞿子龙独自下车,借着夜色的掩护,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加密号码。
电话接通,赵参谋长听到瞿子龙已经身在徽省肥东时,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责备:“瞿子龙同志!你怎么……你怎么亲自跑到安徽了?!老首长再三叮嘱,让你在清江加强戒备,梅花印此举很可能是冲你去的!你这太冒险了!”
“赵参谋长,大奎是我兄弟,多次救我于危难,他现在身陷囹圄,生死未卜,我岂能安坐后方,视而不见?”瞿子龙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请您理解,也请相信我,我有分寸。现在,我需要知道我们这边负责接应和行动的联系方式和地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赵参谋长权衡再三,最终妥协,告知了一个位于肥东某镇的军方临时指挥点——一个四层楼的招待所,顶层已被完全管控。
按照地址,瞿子龙五人驾车前往。招待所外表普通,但门口隐约有便衣警戒的气息。表明身份后,一名神情精干的战士仔细核查了他们的身份,随后肃穆地将他们引至四楼。
四楼走廊戒备森严,气氛凝重。推开一间临时作为指挥室的房门,瞿子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地图前蹙眉沉思的明招。近一年不见,明招肩章上的军衔已从中士变成了中尉,眉宇间更添了几分沉稳与威严。
“明招哥!”瞿子龙出声喊道。
明招闻声抬头,看到风尘仆仆的瞿子龙,脸上瞬间写满了惊诧:“子龙?!真的是你!振国猜说你可能会过来,我还不信!你怎么……” 他大步上前,用力握住瞿子龙的手,眼中满是复杂情绪,既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更有对其安危的担忧。
这时,门外响起一串厚重的脚步声,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闯了进来,正是王振国。他看到瞿子龙,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洪亮的大笑,上前就给了瞿子龙肩膀一拳:“好小子!真是你!听说你在清江闹出好大动静,都成瞿大老板了!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他的军衔也已升至少尉。
三人是在去年12月16日,瞿子龙重生的第二天认识的,当时明招、王振国和吴枫外出执行任务,途中,吴枫吃压缩干粮,不慎被咽住,瞿子龙用海姆立克法救了吴枫,其后借了三人驾乘的解放车,凭借信息差,赚到了第一桶金,此后开启了开挂的商业布局。
而执行任务的三人,也先后被授衔提干。
故人重逢,简单寒暄后,气氛迅速回归严峻的现实。
瞿子龙将康建军四人介绍给明招、王振国。双方都是行伍出身,一听番号和经历,顿时生出亲切感,互称“老班长”、“老战友”,瞬间拉近了距离。
没有更多客套,众人立刻围到铺着肥东县地图的床上。
明招指着地图上一个被红笔圈出的点,神色凝重地开始介绍情况:
“目标地点,是位于县城边缘的一座的老式地主宅院,围墙高厚,结构复杂。根据我们连续两天的严密监视,可以确定,绑架单元奎的梅花印分子,大约四十余人,目前全部龟缩在这座宅院内,未曾大规模外出。单元奎同志应该就被关押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