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去帮我买东西!”佴梓筠又羞又恼,无处发泄,只得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李竟思的小腿。
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一种带着亲昵意味的驱赶,更像是一只被惹毛了伸出爪子虚张声势的猫。
李竟思挨了这一下,非但没生气,目光反而下意识地又扫向了监控屏幕。恰在此时,屏幕里显示,在电梯里反复尝试无果的叶雷诩,似乎终于耗尽了耐心,带着一身压抑不住的冰冷怒气,猛地按了开门的按钮,身影消失在一楼的监控范围之外。
时机正好。
李竟思从容地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刚才因拥抱和亲吻而微皱的衬衫袖口,动作优雅。他看向佴梓筠,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告诫:“乖乖等我回来,”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补充道,“别做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
这个词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佴梓筠一下,类似的“指教”她听了不止一次。
在叶雷诩眼里,在李竟思此刻的认知里,所谓的“多余的事”,大概就是指她那些超出他们预期,不受他们掌控的小动作和心思吧。
因为他们也知道佴梓筠并不愚蠢,也本能地惧怕她身上属于底层生存者不可控的韧性与随机应变的“狡猾”。所以才会一次次地出言警告,试图将她的行为规范在他们划定的安全区内。
一股混合着逆反心理和被看轻的不爽涌上心头。佴梓筠的两道眉毛几乎要拱成一座小山,她盯着李竟思,一字一顿的挑衅:“看、心、情。”
她这副被他一句寻常嘱咐就点燃,继而得意洋洋竖起尖刺的模样,再次取悦了李竟思。
他眼底的笑意加深,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漾开层层涟漪。原本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他忍不住又俯身向她靠近。
佴梓筠下意识地后仰,以为他又要吻她,或者再说些什么警告的话。然而,预想中的唇瓣相触并未发生,只有一个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如同羽毛般,极其轻柔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中央。
这个吻,短暂,克制,甚至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珍视意味。
还没有等她品味出这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那附身而来的身影已经直起,朝着门口走去。
“你……”佴梓筠几乎是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一个模糊的念头伴随着一丝莫名的担忧闪过脑海——小心点,别和他吵架。
这劝阻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却在触及舌尖的前一刻,被她猛地咽了回去,如同被无形的巴掌扇回了喉咙深处。她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秒。
她是什么身份?一个被强行囚禁在此,自身难保的可怜人质!有什么必要,去为这两个男人之间可能爆发的冲突操心?!
她的当务之急是保全自己,而不是在这里滥发多余的关心!
好在,李竟思什么也没听见,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玄关处,五楼厚重的隔音门传来一声轻微的落锁声,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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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大厅。
当叶雷诩去而复返,脸色比离开时更加阴沉冷峻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空气有瞬间的凝滞。几位女嘉宾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意外——他上去的时间,似乎也太短了些。
只见叶雷诩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沙发区,挑了一个单人位坐下,双臂环胸,身体微微后靠,摆出了一副显然不打算立刻离开的姿态。
镜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回归,他也并未回避,只是那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能让周围的温度下降几度,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情极差。
叶雷诩当然不高兴。李竟思竟然将五楼设置为“勿扰”模式,公然将他拒之门外!这种举动,摆明了是要和他做同样的事——将那个女人掌控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尤其是他叶雷诩的干扰。
“诩哥,你刚上楼干嘛去了?”神经大条的韩苏木显然没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他刚结束一局游戏,抬头看见叶雷诩,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测,便很自然地问道,“多米很乖,没拆家吗?”
叶雷诩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怒火压下去几分。他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虽然依旧冷冽,但至少不再是刚才那副随时可能爆发的黑脸状态。他正打算随口编个理由敷衍过去……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清脆声响,打破了客厅里略显沉闷的气氛。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李竟思从里面闲适地踱步而出。他的脚步极轻,脸上带着一种慵懒而又满足的松弛感,与叶雷诩那紧绷的低气压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在经过沙发区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坐在那里的叶雷诩,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
在叶雷诩眼中,此刻的李竟思,整个人就像一块被温润泉水浸泡过的上等美玉,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透出一种由内而外被滋养过的莹润光泽。
这无声的炫耀,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李老师,”一个轻柔却带着明显关切的声音响起,是南溪。她捕捉到了李竟思的出现,立刻主动送上关心,“你从医院回来了?身体……没什么事了吧?”她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然而,李竟思的思绪显然还停留在五楼的温存与对叶雷诩的不满之中。听到“医院”二字,他像是被触动了某个不愉快的开关。
那片因情动而被揉皱又展开的薄绢般的绯红,依旧缀在他的眼尾,为他平添几分昳丽,却也让他此刻僵硬的表情显得更加突兀。
他没什么耐心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没病。”
他是被人强制留在医院的,是为了拆散他和佴梓筠!
心中刚被压下去的黑意再次翻涌聚拢,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仿佛晴朗的天空骤然积聚起乌云。
南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冷硬和黑脸弄得措手不及。她本是出于好意关心,却碰了一鼻子灰。
明明被冷待的是她,怎么对方反倒先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一股气闷堵在她的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她脸色一阵青白。然而,看着李竟思那张即使带着怒气也依旧惊为天人的脸,她终究还是将这股怨气强行咽了下去。
她喜欢他啊。喜欢一个人,受点委屈,大概……也算是一种包容和付出吧。她只能在心里这样默默地安慰自己,指尖却无意识地掐紧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