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那方被刻意营造出的充斥着偏执与试探的密闭空间,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而岛屿之外,属于《心动方程式》的“现实”剧本,仍在星月湾的其他角落按部就班地上演。
傍晚时分,节目组的车辆将结束了外景拍摄的女嘉宾们送回了星月湾一楼。宽敞的公共区域再次被柔和的灯光和隐形存在的镜头填满,准备继续捕捉夜晚可能发生的“心动”瞬间。
环顾在场男嘉宾,却只有韩苏木一人。这位运动科学研究生,身上还带着校园里特有的未被社会规则完全打磨的棱角,与相对宽裕的时间,不像叶雷诩、牧影安、缪式开那几位早已在各自领域深耕多年,是行程紧凑的大佬。
他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手指飞快地划着手机屏幕,似乎在与什么人联机游戏,对周遭微妙的气氛有些后知后觉。
按理说,李竟思也应是这“有闲”一族,他的职业特性决定了他并非需要朝九晚五。
只不过,此刻他在节目组的记录上,还明晃晃地挂着“病假”的标签。只要他本人不主动现身,销假归队,节目组便无权,也无法强制要求他履行合约。
这个制度上的小小漏洞,恰恰被他精准抓住,化作了与佴梓筠在五楼那方天地里,不受打扰地耳鬓厮磨的珍贵屏障。
然而,这屏障并非坚不可摧。
一道匆匆的身影,如同携着风雷,骤然闯入了一楼这片看似平和的“演出区”。叶雷诩甚至没来得及换下那身透着商务冷感的西装,显然是直接从某个重要场合赶来。他面色沉凝,下颌线绷得极紧,那双惯常深邃难测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显而易见的焦灼与冰冷的怒意。
他收到了派去监视佴梓筠的人发来的紧急通知——目标极有可能,被李竟思带回了星月湾。
这个消息一出,他甚至无暇顾及周围投来的各异目光,也无心维持镜头前那成熟稳重的商业精英形象,步伐迅疾如风,在所有女嘉宾面前一闪而过,目标明确地直奔电梯间。
韩苏木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裹挟着低气压的背影,那句到了嘴边的“诩哥”还没喊出口,电梯门便已合拢,将那道匆忙而冷硬的身影彻底隔绝。
只不过,红色的楼层数字还没开始跳跃。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一旁始终保持着温婉姿态的苏晴,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芒,转瞬即逝。她几乎立刻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唇角重新噙起那抹带着些许知性好奇的浅笑,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
她自然地加入到了与其他女嘉宾以及韩苏木的闲聊中,话题轻松,姿态优雅,完美地扮演着镜头前那个善解人意、毫无攻击性的“书店老板”,耐心等待着节目组下达下一条指令。
没有了佴梓筠这个“管理员”的星月湾一楼,此刻真正显现出了一种“全自助”的状态。
这种自助,不仅仅体现在需要自己动手制作简单的餐食,更延伸到了食材的补给上——冰箱里不再有定期补充的新鲜蔬果和饮品,一切都需要嘉宾们自行外出采购。
周昕甜晃到饮品区,熟练地操作起榨汁机,给自己做了一杯颜色鲜艳的鲜榨橙汁。她端起杯子,满足地喝了一大口,脸上洋溢着无需克制的快乐。
旁边几位注重身材管理,严格控糖的女嘉宾,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真实的羡慕。
这种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无需计较热量和糖分的自由,似乎是专属于周昕甜这种年轻鲜活的女孩子的特权。一旦过了某个年纪,女性仿佛就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与许多口腹之欲的自由渐行渐远。
而王艳辉与她们都不同。她对那杯橙汁毫无兴趣,纯粹是因为她本身就不爱甜食。
她的烦恼来自于另一个方面。
自从与李竟思、佴梓筠在炸鸡店门口“分道扬镳”后,她虽然按时回到了节目组拍摄外景,却感觉自己像是踏入了一个无形的雷区。
苏晴总是能找到机会,状似无意地靠近她,用那种温柔又带着探究的语气,旁敲侧击她下午“失踪”的去向。
“艳辉下午气色真好,是去做了什么有趣的运动吗?”、“看你风尘仆仆的,摩托兜风去了?”……这些问题看似关心,实则每个字都带着试探的钩子。
王艳辉被问得烦不胜烦。她天性直率,不擅撒谎,但真相——她协助李竟思从医院“逃跑”,还把他送到了佴梓筠面前——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于是,可怜的王大英雄,此刻只能发挥她在野外躲避危险生物的本能,在星月湾一楼偌大的空间里,略显狼狈地“东躲西藏”,尽可能避免与苏晴有任何直接的交流,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而在这看似平和、各怀心思的众人之中,有一个人,因为一个极其细微的发现,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南溪在王艳辉几次不经意地从她身边经过时,鼻翼微微翕动,从王艳辉身上那混合着机车皮革和淡淡汗水的气息中,清晰地剥离出了一缕极其特殊,且让她无比熟悉的冷冽清香。
那是李竟思惯用的一款极其小众的沙龙香水的尾调,带着雪松与白麝香的疏离感。
这味道如此清晰,留香时间如此持久,绝非普通共处一室所能沾染。这必然意味着……他们之间有过非常近距离的接触!
这个认知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南溪的心口。
凭什么?!
一股混合着嫉妒、不甘与愤怒的火焰瞬间在她冰冷的眼底点燃。她自认比在场所有女嘉宾都要更了解李竟思,了解他的音乐,懂得他隐藏在忧郁下的敏感灵魂,她才是那个与他有着精神共鸣,最应该站在他身边的人!
凭什么王艳辉这个横冲直撞的“野丫头”,能拥有如此接近他的机会?
一股对缪式开的强烈不满也随之涌上。真是个废物!她在心里冷冷地斥责。与他合作、共享信息这么久,她得到的实质性帮助少之又少,反而要时时忍受他那坏脾气和自以为是逻辑的制约。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将接近李竟思的希望,寄托在这个不可靠的“盟友”身上。
南溪微微挺直了始终优雅的背脊,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一枚设计极简的铂金手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冷光。她必须,亲自想办法,创造机会,接近李竟思。这场“心动”的游戏,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