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琴面上,发出轻轻的响声。苏弦的手指已经没有感觉了,但他一动不动。阿渔站在陈默后面一点,静静看着他的背影。陈默抬起头,左眼微微抖了一下。
雾气开始翻滚。
一个黑影从空中走来,脚步很轻。他穿着黑色长袍,脸很冷,是忘情。
她看着三个人,声音很小:“你们已经打破了限制,可以知道真相了。”
陈默没说话,手心慢慢升起一层灰白色的火焰,绕了一圈后收回身体。苏弦抬起手,手指上有血,轻轻擦过琴弦。声音短而尖,带着寒意。阿渔上前一步,耳朵后面的鳞片闪了一下光。
忘情看了他们一眼,最后停在陈默脸上:“如果有人因为情劫死了,你们还要不要取戒指?”
陈默握紧拳头,骨头发出声响。他说:“我的路,从来不会因为怕死就停下。”
苏弦低头看着琴,血顺着手指流下来,滴在琴上。他小声说:“琴不断,声音不停,我也不会退。”
阿渔看着前方,声音不大,但很清楚:“只要他在,我就在。”
忘情眼神动了一下。她抬起手,袖子里飞出一道光,在空中变成一幅图——北边的冰原上,有一座冰宫,中间有一点金光。
“第六枚骨戒,就在北冥冰宫深处。”她说,“只有经历过情劫的人,才能拿到。”
陈默盯着那点金光。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考验。骨戒不会自己出现,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苏弦问:“什么是情劫?”
忘情看他:“你断了手指还要弹琴,只为完成一首曲子。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弹完了,听的人却不在了?”
苏弦的手指顿住了,再没动。
忘情又看阿渔:“你为了保护他,变成龙去打邪将。但如果有一天,他让你放手,你会怎么做?”
阿渔嘴唇动了动,没回答。
最后,忘情看向陈默:“你为了救柳菁敢和全村作对,为了护阿渔敢闯魔宗总部。但如果这一关,是你亲手把她推下深渊,你还走得下去吗?”
陈默沉默。
他明白她在说什么。焚天骨狱来自执念,越想守护,越容易被反噬。一旦情劫开始,他会看到最不想见的人,想起最不敢记的事。只要动摇,就会崩溃。
但他还是开口了:“只要能救柳菁,能护住阿渔,能打破命运,我愿意进这一劫。”
忘情看着他,很久没说话。最后点头:“心够硬,才能走进情劫。”
光影消失,地图也没了。她的声音变低:“去北冥的路,不在千里冰封,而在你能不能面对最不想见的人,最不敢想的事。”
陈默抬头:“我知道。”
“记住。”忘情语气加重,“动情就会失败,执着就会死。情劫不是敌人,是你自己的心。”
风没吹,没人说话。
三个人站着不动。苏弦低头看琴,十个手指都裂了,还在流血。阿渔悄悄攥紧衣角,眼睛看着陈默的背。陈默抬头看上面,眼里骨头纹路闪了一下,又没了,最后平静下来。
忘情的身影慢慢变淡,像雾一样散开。只留下一句话:
“黄泉之路到这里结束,北冥的寒冷才刚开始。”
石台很安静。血滴在琴上的声音特别清楚。
苏弦忽然动了。他用拇指擦掉琴弦上的血,试了一个音——短,干净。
阿渔往前走了一步,站到陈默和苏弦中间。她的手轻轻放在剑匣边上,好像随时要拔剑。
陈默深吸一口气,呼出来一团白雾。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有灰白的火焰在流动。这不是靠痛感激发的火,是他真正拥有的力量。
他知道该去哪儿了。
北冥冰宫。
那里有第六枚骨戒,也有他必须面对的一切。
他转过身,看着两人:“走吗?”
苏弦点头:“该走了。”
阿渔说:“我一直都在。”
陈默不再说话。他迈出第一步,脚步落在石台上,沉重而坚定。苏弦抱起琴跟上,阿渔走在最后。
他们走到通道尽头,面前是一扇石门。门上写着两个字:勿出。
陈默伸手推门,门不动。
苏弦放下琴,用带血的手指沿着门缝划过去。一道裂痕出现,迅速扩散。整扇门开始震动。
阿渔后退半步,手按在匕首上。
轰的一声,门开了。
门外没有天,也没有地。
只有一片雪原。风吹着冰渣打在脸上,远处一座巨大的冰宫立在风暴中心。
寒气扑来,三人的呼吸立刻变成了霜。
苏弦把琴背好,拉紧衣服。阿渔耳朵后的鳞片完全亮起,身体前倾,准备战斗。
陈默迈出第一步,脚踩进雪里,发出咯吱声。
风更大了。
第二步刚落下,地面突然震动。
苏弦猛地抬头:“不对。”
阿渔也说:“脚下有东西。”
陈默刚想回头,就觉得脚底一拉。雪面裂开,一条冰链从地下冲出来,直奔他手腕。
他快速抬手,掌心喷出火焰,烧断冰链。
链子掉在地上,马上化成水。
但四周的震动越来越多。
苏弦拿起琴,十指压住琴弦。阿渔已经半变成龙形,龙尾一扫,清出一块空地。
陈默盯着风雪中的冰宫,声音很低:“这才刚开始。”
冰链再次破雪而出,这次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