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府这边,萧战带着大伙儿吃着火锅唱着歌,把东南官场搅了个天翻地覆。可这动静实在太大,震波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迅速传回了京城,把金銮殿上的瓦片都震得嗡嗡作响。
宁王府,书房内。名贵的景德镇瓷杯碎了一地,如同宁王此刻碎裂的心……和钱袋子。
宁王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张德福那头猪!刘猛那个蠢货!就这么被萧战那个丘八给一锅端了!本王每年投进去多少银子!多少心血!”
幕僚垂手而立,小心翼翼道:“王爷息怒,好在……萧战似乎没有拿到直接指向王府的铁证,只是那帮蠢货临死前的攀咬……”
“攀咬还不够吗?!”宁王低吼,“萧战那条疯狗,他会放过任何一丝线索?他在东南这么一闹,咱们在盐利上的进项直接断了!还有安插的人手,几乎被连根拔起!这等于斩断了本王一条胳膊!”
他焦躁地踱步:“还有老六!他跟着萧战,肯定把什么都看在眼里!这下好了,他在父皇面前,可是立了大‘功’了!”
同一时间,安王府也是类似的光景,只是安王更阴沉些,他摩挲着一块玉佩,眼神冰冷:“萧战……好一个萧战!真当自己是钦差大臣,代天巡狩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此子,绝不能留!”
很快,两位王爷达成了默契(暂时地)。朝堂之上,他们的代言人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开始疯狂上蹿下跳。
御史甲(痛心疾首状):“陛下!萧战恃宠而骄,假借防倭之名,行擅权之实!未经三司会审,便擅杀四品大员、卫所指挥使,视国法如无物,此风断不可长!”
言官乙(义愤填膺状):“萧战在东南收买民心,妄言‘根正苗红’,其心叵测!军中只知有萧将军,不知有陛下!臣恐其尾大不掉,重现藩镇之祸啊陛下!”
罪名一条条罗列上来:“目无君上”、“蓄意谋反”、“破坏朝廷盐政大局”……帽子一顶比一顶大,恨不得直接把萧战钉死在“乱臣贼子”的耻辱柱上。
御书房内,老皇帝看着案头左边堆积如山的弹劾萧战的奏章,又看看右边萧战和李承弘联名呈上的,详细记录东南盐案始末、人证物证以及整饬成果的捷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香烟袅袅,映衬着他复杂难明的神色。
欣慰吗?是有的。萧战这小子,虽然混不吝,但能力是真强,手段是真狠。东南盐务积弊多年,倭患难除,根子就在这官商勾结、兵匪一窝上。萧战过去,快刀斩乱麻,不仅揪出了蛀虫,稳定了盐价,整肃了海防,还赢得了民心。老六跟着他,也历练了不少,这份捷报写得有理有据,比在宫里时沉稳多了。
忌惮吗?也是真的。这小子行事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动不动就“临机专断”,先斩后奏,杀起官员来眼睛都不眨。他在军中和民间的威望飙升,那句“根正苗红”听着提气,但也隐隐刺痛了皇帝敏感的神经。功高震主,权柄过重,历来都是帝王大忌。
大太监小心翼翼地添茶,轻声问:“陛下,宁王、安王殿下和几位阁老还在外间候着,等陛下对萧将军一事的决断……”
老皇帝挥了挥手,有些疲惫:“告诉他们,朕知道了。东南倭患未平,萧战仍需镇守。此事……容后再议。”
他需要时间权衡。萧战是一把锋利的刀,用好了,可以斩除积弊;用不好,也可能伤到自己。在彻底解决倭寇这个心腹大患之前,他不能自断臂膀。但必要的敲打,也不能少。
并非所有朝臣都被宁王、安王裹挟。一些素来耿直、关心民生的清流官员,在仔细了解了东南案情后,反而对萧战刮目相看。
都察院一位以刚正不阿着称的老御史,在一次小朝会上力排众议:
“诸位同僚!老夫看来,萧将军此行,虽有行事操切之嫌,但其心可嘉,其功更伟!东南盐务之腐败,已至触目惊心之境!官商勾结,资敌牟利,此乃动摇国本之祸!萧将军不畏权贵,一举铲除奸佞,廓清吏治,使盐价平抑,民心大悦,此非国之干城,何为?”
另一位官员附和:“正是!若非萧将军以雷霆手段破局,依循常规,三司推诿,查证往返,恐三五年也难有结果!届时,倭寇愈发坐大,百姓愈发困苦!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萧将军那句‘根正苗红’,话虽粗鄙,理却至正!为官为将者,若不能为民请命,保境安民,与蛀虫何异?”
这些声音虽然暂时无法与弹劾的浪潮抗衡,但也像一股清流,在浑浊的朝堂中发出了不同的声音,让老皇帝的决策更加犹豫。
与京城的口水仗相比,东南官场的反应直接多了——集体患上了“萧氏恐惧症”。
各级官员,从知府到县令,一个个活得像个鹌鹑。往日里欺上瞒下、吃拿卡要的勾当收敛了大半;衙门办事效率前所未有地高,生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被萧战那个“活阎王”盯上。
某知府夜半惊醒,推醒身边的夫人:“夫人!快掐我一下!我梦见萧将军扛着刀来问我,去年修河堤的银子账目对不对!”
同知之间私下交流:“张兄,今日可有何‘非常规’收入?”
“李兄莫要害我!如今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只盼萧阎王……不,萧将军早日移防!”
就连市井小民都感觉到了变化。去衙门办个地契,居然没被索要“辛苦费”;街上的衙役巡逻,也变得“文明执法”起来。
路人甲感叹:“嘿,这萧将军,比什么巡察御史都管用!”
路人乙笑道:“那是!他老人家不用查账,就看谁不顺眼,或者听说谁欺负老百姓,直接就‘咔嚓’!这威慑力,杠杠的!”
煽情场面: 几个曾经被贪官污吏逼得走投无路的商人,偷偷凑钱想给萧战送块“青天在世”的牌匾,被萧战派人婉拒了。来人传话:“将军说了,你们好好做生意,按时交税,不欺行霸市,就是对他最好的感谢。真要送,就送给那些战死的将士家属吧。”商人们感慨万千,最终将牌匾和一笔钱送到了阵亡将士抚恤处。这种微妙的变化,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东南的官场生态。
京城的风暴,传到台州萧战耳朵里时,他正蹲在沙滩上,跟一群士兵研究如何改进渔船,以便更适合追击倭寇的小艇。
“弹劾?谋反?”萧战掏了掏耳朵,把“耳屎”弹向大海,“啧啧,这帮孙子,除了会打嘴炮和告黑状,还能不能整点新活儿?”
李承弘拿着一封京城来的密信,眉头紧锁:“老师,不可大意。父皇虽然暂时压下了弹劾,但心中必有疑虑。宁王、安王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战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混不吝地笑道:“殿下,你把心放宽,稳稳地放在盆骨里!老子行得正,坐得直,一不为升官,二不为发财,为的是这东南的百姓能喘口气,为的是咱们大夏的海疆能清净点!”
他指着正在训练的士兵和远处恢复生机的渔村:“你看看,咱们做的这些事,哪一件不是利国利民?哪一件对不起朝廷发的俸禄?皇帝老子要是英明,自然知道谁忠谁奸。他要真是不分青红皂白,听信谗言……”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语出惊人:“那这官当着也没啥意思!老子干脆挂印封金,回我的沙棘堡挖矿去!到时候带着兄弟们开个矿场,搞点‘特种冶炼’,说不定比当官发财还快活!保证到时候还给陛下缴税,绝对不偷税漏税!”
周围听到的士兵们都哄笑起来,气氛轻松。周仓瓮声瓮气地说:“将军去哪,俺老周就去哪!挖矿也比受那帮龟孙的窝囊气强!”
二狗更是起哄:“对!将军当矿老板,我当工头!咱们沙棘堡出来的,干啥不是一把好手?”
李承弘看着萧战和这群无法无天却又无比纯粹的部下,心中的担忧莫名消散了不少。他苦笑着摇摇头,也许,正是这种“光脚不怕穿鞋”的混不吝气势,才是萧战能在这浑浊世道中,劈开一片朗朗乾坤的原因吧。
萧战勾住李承弘的肩膀,挤眉弄眼:“安啦我的殿下!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咱们现在最大的任务,是抓紧时间,把倭寇彻底揍趴下!等咱们提着倭寇头子的脑袋回京献俘,你看那帮弹劾我的孙子,脸疼不疼!那才叫真正的‘打脸’!想想都带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