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幼儿园的操场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晨间活动时间，孩子们像往常一样在老师的带领下做着早操，但顾沉舟敏锐地发现女儿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
安安今天怎么了？他轻声问站在一旁的王老师。
王老师无奈地笑了笑：下周要举行快乐童声合唱表演，我们班准备唱《春天在哪里》。但安安说她不想参加。
这话让顾沉舟有些意外。安安平时最喜欢唱歌，每天洗澡时都要在浴室里开个人演唱会，今天怎么会拒绝参加合唱表演？
做完早操，安安慢吞吞地走过来，不像往常那样扑进父亲怀里，而是低着头玩自己的衣角。
听说安安不想参加合唱表演？顾沉舟蹲下身，柔声问道。
安安的小嘴瘪了瘪，声音细若蚊吟：我不想笑。
为什么？
李老师说，唱歌的时候要一直保持微笑。安安模仿着老师的语气，要露出八颗牙齿，让观众感受到快乐。可是...可是我觉得好累啊。
顾沉舟这才明白问题所在。他想起自己参加商业活动时，那些标准化的笑容确实让人疲惫。没想到，这样的要求竟然也出现在了孩子们的合唱表演中。
爸爸，安安抬起头，眼睛里盛满了困惑，如果我不想笑，是不是就不能唱歌了？
这个问题让顾沉舟心头一紧。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因为不愿意在亲戚面前表演而被父母责备不懂事。现在，他绝不能让女儿重蹈覆辙。
当然不是。他轻轻握住女儿的小手，唱歌最重要的是表达内心的感受，不是勉强自己微笑。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中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
这一整天，顾沉舟都在思考这件事。下午接女儿时，他特意留意了合唱排练的情况。果然，李老师不停地强调：微笑！大家要保持微笑！
孩子们努力咧开嘴，但那笑容看起来僵硬而不自然。安安站在队伍里，嘴角勉强上扬，眼神却透着不知所措。
回家的路上，安安一反常态地沉默。直到路过小区花园，听到树上的鸟鸣声，她才突然开口：
爸爸，小鸟唱歌的时候也没有在笑啊，可是它们的声音很好听。
这句话让顾沉舟豁然开朗。第二天，他找了个机会单独与王老师沟通。
王老师，关于合唱表演，我有个想法。他谨慎地选择措辞，孩子们的笑容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被要求的。也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引导？
王老师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
比如，让孩子们想想开心的事，或者理解歌词中春天的美好。真正的笑容应该是由内而外自然流露的。
王老师沉吟片刻，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您说得对。我这就和李老师商量调整教学方法。
接下来的几天，顾沉舟每天都会问女儿：今天唱歌开心吗？
变化在悄然发生。周一，安安说：李老师让我们想象自己在春天的花园里。周二，她说：我们今天一边唱歌一边做花朵开放的动作。到了周三，她一见到爸爸就兴奋地说：爸爸！我今天唱歌的时候真的想笑了！
合唱表演当天，顾沉舟和苏早早就来到了幼儿园礼堂。当安安班级的孩子们登上舞台时，顾沉舟立即注意到了不同——孩子们的脸上没有那种刻意的笑容，而是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快乐。
音乐响起，孩子们用清澈的嗓音唱起《春天在哪里》。安安站在第二排，眼睛亮晶晶的，随着歌词内容自然流露出各种表情：寻找春天时的好奇，发现春天时的惊喜，歌颂春天时的欢欣。她的笑容时而绽放，时而收敛，完全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中。
表演结束时，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安安在人群中找到父母，兴奋地挥着小手，脸上的笑容灿烂而真实。
爸爸，我今天真的很快乐！演出结束后，安安扑进父亲怀里，我不是故意要笑的，是唱着唱着就忍不住笑起来了！
顾沉舟抱起女儿，心中满是欣慰。他想起表演前王老师说的话：今天我们班的表演特别打动人，因为孩子们的笑容都是真实的。
回家的路上，安安意犹未尽地哼着歌，突然说：爸爸，我知道为什么小鸟唱歌好听了。因为它们唱的是心里想唱的歌！
苏晚握住丈夫的手，轻声说：你做得对。强迫的笑容再标准也不美，真心的微笑哪怕不够完美也动人。
这天晚上，顾沉舟在日记中写道：陪伴孩子成长，最重要的是守护她真实的模样。比起一个永远微笑的洋娃娃，我更想要一个会哭会笑、有血有肉的女儿。
夜深了，他走到女儿床边。睡梦中的安安嘴角自然上扬，仿佛还在回味白天唱歌的快乐。这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比任何标准的八颗牙微笑都要美丽动人。
在这个温暖的春夜里，顾沉舟更加确信：真正的教育，不是把孩子塑造成别人期待的模样，而是帮助她成为最真实的自己。而这份真实，才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